“嘶…… 疼……”
这声痛呼不大不小,却像是有魔力般,将他立即钉在原地。
果然,陈安顿时紧张地回过头,满目都是担忧:“没事吧?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疼不疼?给我看看……”
他一连串问了好多个,将贺璞宁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瞬间将其他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
贺璞宁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听上去有些可怜,“帮我上药吧,好不好?痛死了。”
陈安这时怎么可能还会说不好?
他接过贺璞宁手上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沿着贺璞宁的伤口开始抹。陈安的动作轻柔至极,药膏带着清凉,敷上去后缓解了不少疼意。贺璞宁的神色才终于渐渐舒缓了些许。
将伤口一一仔细涂抹完,大半支药膏已经快要见底。
陈安的眼睛还是红的,突然看着他说:“答应我个事儿。”
贺璞宁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你说。”
“以后不管怎么吵,都不能离家出走了。听见没。”
“…… 好。”
贺璞宁看见对方的表情,明显因为自己说出的这个字松了口气。他胸中微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勇气,忽然握住了陈安的手。
“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 什么?”
贺璞宁一点一点地收力,像是唯恐被松开一般,将陈安的手紧紧地禁锢在了自己的指间,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在此刻无声地传递。
他微仰着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陈安,眼神里带着试探和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能不能,不跟周皓去北京?”
第30章
得到了陈安的允诺,贺璞宁才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简单冲了个澡以后便立即体力不支地倒在床上睡着了。临睡前,他还是紧紧抓着陈安的手腕,像是唯恐对方会趁自己睡觉时逃跑似的。
贺璞宁的手一向是温暖而干燥的,此刻却带着细微的shi润,贴在他手上。
他似乎是很紧张。
陈安不禁有些失笑,小心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指尖抽了出来,他握得太紧了,以至于陈安收手的时候感觉到一种陌生的粘连感——仿佛他们本来就该长在一起。
他轻轻弹了一下贺璞宁的额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
像往常一样,陈安没忘记给贺璞宁留了个纸条。上面写得很清楚,说了自己要出去采买的事情,为了避免对方担心,他甚至列明了采购的清单。
他像往常一样把纸条放在床头。却在瞥见贺璞宁的睡颜后突然发现,贺璞宁的侧脸已经变得愈发英朗了。
少了一些少年的圆润和青涩,相反,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锋利。
陈安本想捏一下他的脸,却生生住了手,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陈安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地生长,如同即将挣脱土壤禁锢的种子一般,再也抓不住了。
但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他出了门,却不是像纸条上说的那样去菜市场,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来到矿区这么多年,无数次经过或抬头望见这栋写着 “能源集团” 的总部大楼,陈安还是第一次走进来。
三十多层拔地而起的宏伟高楼,落地的巨大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门口的盆栽绿植四季常青。路过旋转门,甚至能隐隐闻到大堂里散发的香薰味道。要是到了夜晚,楼体所有的灯光就会齐齐打开,整个县城都能一眼望见大楼顶端闪耀的公司名字,甚至已经成了这里的一座地标。
所有的这一切,都和矿区这个贫穷破败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一如此刻站在一楼大厅的陈安。
身边经过的人个个西装革履,就连门口的保安肩上都挂有装饰性的绶带。而陈安只穿了一件再廉价不过的运动短裤。裤子已经被洗得掉色,腰间的抽绳都有些开线了。
他在这里显得如此突兀,就像是一只飘进晚宴厅的黑色塑料袋。使得过往的人都不禁朝他瞥过两眼。
也有一两个脸熟的面孔,是来过面馆的顾客。远远地和陈安对上眼后,却特意绕了另一条道走,像是唯恐被陈安认出来当众打招呼似的。
陈安并不感到窘迫,他面色坦然地接受了所有目光,而后径直走到了前台:“我找周皓,他的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的两个女生面带警惕地看着他,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接他的话。
陈安以为她们没听明白,又更加细致地描述了一遍:“周皓,不是三点水是白字旁的皓。北京来的,应该是个领导,具体职位我也不清楚,个子挺高……”
他到这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对如今的周皓,了解的少之又少,甚至连他的通讯号码都没有。
陈安一边想一边补充,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面前的女生终于拿起了手边的电话筒。
女生背对着他,声音很小,陈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偶尔有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