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烈的重心一直放在在电视剧上,这次主动接下这个本子,恐怕是想往大荧幕发力了,只是刚来就拍这种很难在国内公映的片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娄墨问他:“给你的是哪个角色?”
唐烈道:“公良秋。”
听了这么久宋宴算是听明白了,问道:“你俩接了同一部片子?”
娄墨“嗯”了一声,“还没定,我还在想。”
宋宴:“是剧情不好?还是人物有问题?”
娄墨:“都不是。”
宋宴又去看唐烈,“那是什么问题?”
唐烈苦笑,“你回去问他要剧本看了就知道了。”
饭后分道回家,宋宴一进门就迫不急待问娄墨要了剧本来看,在他的印象中,娄墨还没有拍过章泳祥老先生的剧,这让他很兴奋。只是看着看着,一开始的兴奋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心头的沉重。
这是个双男主的戏,且主打感情,并不存在所谓的打擦边球。
民国时期,男旦付海春17岁首次登台便一唱成名,成为大上海一代名伶,场场演出爆满,其中不乏帮会大佬,一省督军,外国公使,商界名流,阔太小姐……都以一睹其风采为幸事,想染指付海春的更是不计其数。
只要付海春点头,委身于某个达官显贵,那在上海滩必定红到发紫,享尽荣华富贵,不必再遭受白眼,承担“戏子”之名,更不必委曲求全,与三教九流周旋,乱世之中,男儿女相的戏子,即使戏唱得再好,生活也不免艰苦心酸。
在众多看客中,有一个名叫关庆云的军阀头子引起了付海春的注意。
关庆云此时正值青年,身姿挺拔,长相俊美,有别于别的看客一身流里流气的气质,每次过来,就只要一碗茶,一身军装笔直地坐在椅子里看戏,表情不动分毫。
付海春年纪虽不大,骨子里却是个有情怀的人,他看似认命,内心实则不甘,为了生存,他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受了委屈也不说,但他的心是冷漠的,他看不上那些人,久居十里洋场,他早已看穿了那些繁华,在他眼里,这些人只不过是仗着势力钱财为所欲为的市侩无赖、屠夫、恶棍。
只有一个人,让他的心头涌起了些许异样,那人就是关庆云。
付海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看透了一些东西,他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还不懂。
付海春有个从小相依为命的伙伴,名叫公良秋。公良秋小时候也是学戏的,倒仓没倒过来才改学的相声,两人吃住都在一起,互相帮衬,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某一天晚上下了戏,兄弟俩相携往家走,不料碰上一伙流氓,非要叫嚣着让付海春陪他们老大睡觉,公良秋气不过动了手,但是一个说相声的就是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落了个拳打脚踢的下场,关键时刻,关庆云出现了。
接下来的情节就很俗套了,关庆云成了付海春的入幕之宾,付海春交付身心,一腔热血地爱上关庆云,关庆云对他也不薄,两人一起度过好一段甜蜜时光。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付海春20岁那年的夏天,彼时国内形势愈加险峻,某日戏园子里来了一批倭国敌军,搜出一批我党地下工作人员,其中就有公良秋。看到竹马好友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押出来的那一刻,付海春当时就懵了。当日晚上,他倾尽一切地把自己奉献给关庆云,只有一个请求,救出公良秋。
付海春不知道的是,公良秋一直以来都爱慕着他,只是苦于身份卑微说不出口,Yin差阳错下被我党招募,原是想着做一番事业后好给付海春一个无忧的未来。只是这一被抓,恐怕永远都无法将深埋的心意宣之于口了。
关庆云答应了付海春的请求。而付海春更不知道的是,那时的关庆云已经接到上级调令,命他三天内离开上海,北上任职。
关庆云违背军令,发动战争,成功救出公良秋,却在敌人围捕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被救出后,他被送往海外治疗,再也没有回国。付海春这辈子到老都没再见过他。
获救后的公良秋再次投身革命,多年后他向付海春表达情意,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他问付海春,心里是否还在想着那人,付海春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凋零的枝头,幽幽道:“那年冬天,也是在这扇窗子前,他抱着我说,让我这辈子不许再想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我说,要是你不要我了怎么办,他说不会有那么一天,就是死,也会拉着我一起。你看我现在还好好活着,是不是说明他也还在人世?否则怎么不来拉我一起走呢?”
付海春哭出声音,那哭声里带着浓浓的思念,压抑,困苦,公良秋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退回到好友的位置默默守护。
照理说整个故事到这里就是结局了,编剧却在末尾设置了一个彩蛋。
许多许多年后,付海春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步子都走不稳的时候,某一日,他在徒孙的搀扶下走进戏园子看戏,小徒孙鲁莽碰翻了隔壁桌一位青年的茶水,青年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弯腰用帕子擦拭身上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