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博士情绪太激动,万一挣扎起来要袭击韦宁,即使有警察在场控制局面,难免也是场惊吓。
他冷冷看着伏在地上这位花甲老人,示意刑警:“能给我十分钟吗?我和他说两句话,很快。”
宋博士已经听出了韦宁的意思,他得意地说:“你们以为编出个故事就能洗清梁崇正?我是有确凿证据的!”
“我知道你感念万董事长,我也感念他。”唐礼涛残酷地打破了他沉浸其中的幻想世界:“但他的死不是梁董事长害的。我可以向你打包票,所谓的谋杀戕害完全是子虚乌有,包括你说的那些证据。”
他气势很稳,硬生生压了宋博士一头。老人终于安静了一点,用警惕的眼神回答他。
“我当年也在场,而且我就跟在两位董事长旁边,总比你要清楚。”唐礼涛讽刺他。
宋博士露出一个倔强的表情。
唐礼涛解释:“从前不好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涉及到万董事长的家事。”他顿了顿,仿佛在整理语言:“你知道为什么他要去度假吗?他常年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创立公司多年从来没休过假,哪怕春节他都不会提前回家,每年年三十坚持守好最后一班岗。结果那一年却休了个长假带着夫人孩子去国外玩。”
“为了陪家里人?”贺见真自己也有家庭,能猜个大概。
唐礼涛点头:“万董事长的生活重心一直在工作上,肯定就会忽略夫人和孩子。夫人和他感情疏离冷淡,家庭矛盾很严重,梁董事长劝他要适当休个假,修补一下家庭关系。万董事长听进去了,特意空了一个星期出来,就是想陪陪夫人和孩子。”
“这……这和坠马有什么关系……”宋博士听得迷糊。
唐礼涛继续说:“夫妻俩本来就有点变扭,去马场之前还拌了两句嘴闹得有点不愉快,所以到了马场万董事长就想逗逗黄大姐开心,骑着马在前面一颠儿一颠儿地小跑,黄大姐就笑他,气氛才好一些。万董事长到了兴头儿上,跑得就越来越快,当时跟着的驯马师劝了,梁董事长也劝了,只有黄大姐没劝。结果出了事,一下子人仰马翻。”
“梁崇正也劝了?怎么可能?”宋博士打断:“他亲口承认是他怂恿的万董事长,没顾及马师的意见。他亲口对我说的!”
聊天记录历历在目,贺见真也看到了。
唐礼涛定定地看着宋博士:“他当然会承认,因为向外人解释是他怂恿了万董事长的这个主意,就是他自己出的。”
“难道……是为了……黄大姐?”贺见真呼之即出。
“是。”唐礼涛喜欢他的聪明:“出事之后黄大姐非常自责,觉得自己及时没劝阻,又觉得万董事长是因为她才会出事。孩子也在现场,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解释。医院说已经没办法了的时候,她当场就崩溃了。那个场面,你是没见到,孤儿寡母的。”
“所以梁董事长就怕外头再有风言风语对黄大姐不好……”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而且万家家里也是一本难念的经,万董事长一出事,黄大姐不好和万家的人交代。所以梁董事长就主动说,如果外头议论起来,就说是他没听马师的建议,有意鼓励了万董事长,不要再给黄大姐施加压力。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秘书会在酒桌上把梁董事长‘供出来’,都是梁给我们几个在场的下的命令。为着这件事,黄大姐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
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
坠马本来就是意外,梁崇正只是想帮万夫人挡一挡来自万家的责难和内心的愧疚。万夫人在葬礼上奇怪的表现也是出于愧疚,那句“本来可以不摔的”指的是她自己没能及时劝止丈夫危险的行为,却没想到被有心人解读成了她对丈夫的死亡有异议,进而怀疑坠马是人为谋害。
“这么多人在现场,我、秘书、黄大姐、工作人员……如果真的是有人使绊子,我们会轻易放过去吗?那是一条人命,你当所有人都拿人命当儿戏?你认为万家的人会善罢甘休?”唐礼涛厉声:“轮不到你来行刑,万家就先把人宰了。你这是糊涂!”
宋博士如遭雷殛:“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激动起来往唐礼涛身边靠,双手被拷着仍然奋力地挣扎:“我给你看聊天记录,你看看,真的是他亲口说的,他还炫耀警察不能抓他呢……”
但不等他真的起身,刑警立刻把他按倒在地上,呵斥:“老实点!”
宋博士像条可怜的软体的蠕虫在地上扭动身体。他哭得不太好看了,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填满了堆积的挤压的皱纹。到后来他干脆像个孩子似的嚎啕痛哭。
“他不是在炫耀警察不能抓他,他只是想告诉你,那真的是个意外,连警察都已经认定了,所以你没有必要再怀疑。”贺见真用可怜的目光看他:“是你心里带着仇,带着恨,蒙蔽了自己的眼,看什么都往坏处想。”
唐礼涛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不愿意再多说,示意刑警可以带他走。宋博士被带出去的时候,神情痴杀,嘴里一直反复喃喃那段聊天记录,仿佛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