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铺子里没事的时候,都在屋外放个躺椅待着喝茶的。但前几天隔壁王金宝的儿子王小宝和几个同学玩足球,一脚飞过来直接把他抱在手里茶缸给掀飞了,聂振宏感觉再这么在外面躺下去,他再多的茶具也不够用。
于是干脆把椅子挪屋里了。
只是他租的这铺子不大,那伸缩椅斜拉着一躺,基本就站了半边地。聂振宏怕打扰到林知画画,无事时也不躺了,从货架上翻出几张皮料,做起手工来。
他这店的招牌虽然是修鞋铺,但副业也挺多,配钥匙、换拉链、修伞开锁、皮具保养…… 还连带着兼卖一些杂货。
修鞋铺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快顶到天花板的大货架,摆满了平日里聂振宏要用到的工具和给客人补好的鞋,而左手边,则是铁丝绕成的一个长方形壁挂,半面墙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小商品。什么皮带,棉袜,鞋垫,小钱包之类的,其中不乏一些生活困难的街坊邻居放在这寄卖的东西。
聂振宏没收他们钱。
这世上大多数人过得都不如意,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事,于他而言也就是腾个没什么用处的地方,不费劲。
他自己有时候闲得没事干,也会做点小玩意儿,随手挂上去卖。比如现在他做的皮制钥匙扣,就是卖得还算不错的一样。
不费什么劲,只需要几张巴掌大的植鞣皮,加上从街对面热合曼那棉被坊薅来的一点边角料棉花,配上一个铜环,一个下午就能搞定好几个。
打板的纸样是早就做好的,聂振宏从工具盒里翻出来,叠在皮料上面,用划片笔描出了轮廓。然后左手按着皮子,右手稳稳地拿起裁片刀,依照轮廓粗裁出了大致的形状。
他店里卖得最好的是几个小动物的挂件,都是从网上找的模板卡通图,什么大象呀老虎呀兔子呀,塞了棉花之后,立体的形状看上去憨态可掬的,老人和小孩都挺喜欢。
等用打孔冲子在裁好的皮子上打出缝线的孔,将小动物的眼睛嘴巴还有四肢都用蜡线双针缝合得差不多后,接下来就可以装填内里了。软绵绵的棉花被手搓成圆圆的球状,塞进皮料的中空肚里,将平面的形状撑得饱满而立体,手捏上去软弹软弹的,颇有些解压的功效。
他手掌宽大,本来不像是做这种细致活儿的人,但灵活利索的手指和四平八稳的动作,却令人看着有些挪不开眼。
像在创造一个小小的生命,纽扣是眼睛,缝线是脉络,棉花是血rou,冰冷的皮质渐渐有了温度,捧在手心里面,好像都能给孤独的人一点陪伴的慰藉。
等聂振宏抬起头时,发现林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也不知看了多久。
“喜欢?”
他把做好的成品往前送了送,递到林知面前,“拿去玩。”
聂振宏手掌里趴着的是一只小老虎。
没有森林之王的凶狠,用小黑纽扣缝出来的眼睛圆鼓鼓黑溜溜的,倒像只大猫儿一般可爱。
他本以为小朋友会捧场地接过,没想到林知却摇头,还把手塞到了罩裙下。聂振宏见他状若躲避的动作,有些失落,打算把挂坠拿回来。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金属碰撞的哗啦声从青年罩裙下传来,眼见着林知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我有的。”
语焉不详的三个字,但配上林知拿出来的东西,就一目了然了。
林知手掌里,竟摊着和聂振宏手心里毫无二致的小挂坠。同样是一只鼓着圆眼睛圆肚皮的小老虎,只不过似乎用了有很长一段时日,皮面和绳结都褪色得发白了,显得旧旧的。连那塞了满满棉花的小肚皮都比聂振宏现在做的瘦了不少,虽然依旧软弹,但看上去瘪了一圈。
“这……” 聂振宏讶异地伸手拿近了瞧,前前后后翻转了好几遍,才确定的说,“应该是我做的。”
他打结喜欢绕上三圈,现在两只手里小老虎尾巴尖上的旋儿,几乎完全一个样。
聂振宏不禁问林知,“什么时候买的,嗯?咱们之前是不是还见过?” 他心里冒出些欣喜,觉得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真是奇妙。
只是林知却摇摇头,“妈妈买给我的。”
青年的指尖轻轻拂过聂振宏的掌心,将属于自己的钥匙串拿回手中。
“她说,挂着,不会丢。”
聂振宏看见林知的拇指和食指习惯性地捏住小老虎的肚子来回挤压,“后来…… 后来妈妈把这里的钥匙也挂上去了。”
“你以前来过这边吗?” 聂振宏轻声问,“我是说,和妈妈一起。”
林知歪着头想了想,摇头,“妈妈说,这里太吵了。”
聂振宏能想象,林知的母亲是在什么情景下说出这话的。小朋友的状况到现在都没好全,想必当年情况更为严峻,在学校遭受的大量语言暴力成为心理疾病的导火索,他变得自闭,敏感,害怕生人,对人多的场所也下意识瑟缩畏惧。
林知的妈妈怕在这种环境下让儿子的病情更为恶化,才选择为孩子办理退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