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可以躺着都能挣到钱,但她却没想到是那种 “躺”。
潘小美被人连哄带骗的拐进了一家发廊里,从此踏上了另一种生活。
没有文凭,没有背景,潘小美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更何况那一整条街几乎都是做同样营生的铺子,她连跑都没处跑去。
潘小美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愚蠢,可已经无力回天,只能这么熬着在发廊干了几年,也算是学了门手艺,直到怀上一个老相好的孩子。
潘美莲这个名字也是在那期间取上的。
店里的姐妹都有些好听的花名,什么佳佳,阿芸之类的,潘小美没读过什么书,有个经常来店里洗头的顾客是语文老师,潘小美便主动请他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名字。
那老师听到这个请求,透过镜子打量了她一番,轻笑了两声后,便说,“叫美莲吧。”
潘美莲那时还不懂那笑是什么意思。
她只满心欢喜地谢谢那位老师,给他的服务都真心了几分。
听老师说这名字还是借鉴了名著里的人物,潘美莲更是美滋滋的,每次向新客人介绍自己时,背脊都挺得直了些。甚至在后来有关系帮着她们办身份证时,她都报了这个名字。
当很久以后,潘美莲真正明白这名字背后的含义时,她才意识到当年那个老师在镜子里看她的笑容,带着怎么样一种嘲讽的意味。
无力而憋闷的心情和这个名字一同陪伴潘美莲走过人生最苦的时候,直到几年前她攒够钱,带着女儿回到西南,在这个离老家不远的城市里落脚,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美发店。
正经的营生,虽然赚的钱不多,但也够养活母女俩。
潘美莲对于自己是没有指望的了,她只盼着女儿能听话争气,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把她没挣过的脸面全都挣回来。
可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教育出了错,死丫头好好的书不爱读,偏爱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小聂,你知不知道啊,我家知乐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潘美莲揪着女儿潘知乐的胳膊,冲着聂振宏就是一顿嚷,“她一个高中生不懂事,你这么大个爷们儿,也帮着她胡闹?!”
往日里,潘美莲对着街坊邻居都是殷勤带笑的。可今儿个涉及到女儿,她浓妆艳抹的脸整个都挂上了凶。不止她身后跟着的潘知乐不敢吭声,连聂振宏都拿不准怎么开口才能不让面前的火药桶爆炸。
一时间修鞋铺里的气氛有些僵持。
聂振宏耳朵里把潘美莲质问的话转了一圈, 低头去瞧潘知乐的鞋。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已经抽条了。笔直修长的腿上裹了一双及膝的白色小皮靴,配上一身青春靓丽的水手服,看上去挺拔又好看。
特别是那靴筒后还镶了一圈水蓝色的小花边,衬着打了蜡的皮面和同色系的衣服,显得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那一看,就是他的手艺。
毕竟这附近,除了他这一家摆弄鞋的,也没别家能做这活儿了。
聂振宏有些头疼,他就知道早晚这小丫头偷偷摸摸的事得东窗事发。
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跟潘美莲呢,眼前冷不丁被一撮头发给挡住了视线。
原来是站在他旁边的林知。
清瘦的青年挺直了背挡在他和潘美莲的中间。
像是受到威胁下意识竖起刺的小刺猬似的。
聂振宏看不到林知的表情,可是能想象得到,小朋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时肯定是绷着的,黑黑的眼珠子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让人看了有些发憷。
他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被轻轻地挠了一下。
像屋外刚冒出的新芽被风吹得簌簌轻响。
聂振宏抬手揉了揉眼前的黑发,顺势微微施了些力,将林知薅回了自己身边。
“潘姐,别着急,咱们慢慢说。”
冲潘美莲身后的潘知乐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聂振宏从屋子里搬了两个小凳,摆在母女俩面前,“你先坐下喝口水,知乐也坐。”
他声音虽不大,但不知怎么的,十分有说服力。
潘美莲本来气势汹汹的来,占着主导地位,却被聂振宏三两句话就抚了一半的脾气,人也跟着他的指示坐了下来。
只是嘴里依旧不依不饶,“你给我喝蒙顶山的茶都不顶事!”
“今天你不和潘知乐一起把事情交代清楚,我可不让你做生意!”
“交代交代,我没啥不能交代的。”
聂振宏没推脱,一边应是,一边从裤兜里掏出几张零票塞给林知,让他去街对面买两斤水果。
“买点你喜欢吃的,” 聂振宏凑在林知耳边低声道,“剩下的钱给你当跑腿费。”
刚才还竖着刺的小刺猬一下翻了个转。
露出软乎的肚皮,和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问。
“都给我?”
林知正缺钱呢,听到‘跑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