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霞扭头看了看,钟北辰母子俩,又转过头面向俞桑。
“北辰是个好孩子。”俞秋霞说。
“啊,”俞桑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眨了眨眼,说,“是的。”
他抬眼看了看钟北辰,看到钟北辰也有些猝不及防的,因为这句话感到慌乱。
“恨寒,”俞秋霞没有转身,背对着钟北辰的母亲,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呀,”方恨寒说,“北辰把小俞的照片夹书里呢,都不知道被我看到了。”
俞桑惊讶地看向钟北辰,钟北辰惊讶地看向方恨寒,而方恨寒笑yinyin。
“小俞也是个好孩子。”方恨寒说。
“你们俩得提前想想养老的事。”俞秋霞说。
俞桑的脸有些红。
其实他自己都没想过那么远。
但俞秋霞这么说了,又好像很自然。
除了白头到老外,他和钟北辰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可能。
“我们会讨论的。”钟北辰承诺道。
俞秋霞点了点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回程的飞机上,俞桑做了个很长的梦。
从很小的时候梦起,父亲离世,母亲独自扛起家里的收入,自己上学,毕业,工作,母亲重病,自己再三犹豫,决定改行……
他好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跌跌撞撞地长大。并不再有曾经的压抑与颓丧。因为他知道——
钟北辰会在梦中出现,然后牵起他的手。
虽然和钟北辰在一起也不能算是顺利。
有过一些矛盾,无法理解对方,也很难说服。
曾经预想过的那些困难,那些在工作、家庭、社会规则与价值判断上的冲突,几乎是一个不落地发生了一遍。
也有过一些难以弥补的错误。
曾为此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但俞桑慢慢意识到,爱一个人,本身就不会爱得完美。
原本就是在跌撞与磨合中,对过去的错误一笑而过,走向明亮的明天。
醒来的时候,飞机恰好落地,窗外落霞满天。
俞桑低头,给钟北辰和俞秋霞报了平安。又拎起重得要命的行李,挤上人堆人的地铁。
几年如一日的体验,但此刻俞桑的心里平和且快乐。
尾声
次年,春。
一大早,俞桑与钟北辰就同俞秋霞和方恨寒一起,来到了法院门口。
钟北辰有些紧张,一直在问俞桑自己的领结是否端正。又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反复诵读。
“没事的,”俞桑安慰道,“我们请了最好的离婚律师。”
“谁知道会不会被钟查收买呢。”钟北辰忧心忡忡地说。
和母亲散完心,回到工作室重新开业之后,钟北辰有那么一段时间几乎得了PTSD,身边的每一个人,钟北辰都要怀疑半天是不是钟查安插进来的jian细。
钟北辰的工作室,钟查确实出过一些力,但主要是投资。撤了资之后,钟北辰的确度过了一段略显艰难的日子。
钟北辰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事业上过这么多心,以前,好像什么都到手得太容易,就也不怎么珍惜。到现在才知道患得患失,就再也做不出刚和俞桑在一起时,那种随便把工作安排给别人做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此,约好的海岛旅游再次未能成行。回想起来,好像他们每一次约好要做的事,都起码得先失败个两回。
钟北辰生日的那天,两个人甚至忙得连饭都没空吃,背靠背在床上坐着加班。
俞桑曾经调侃:若想感情不出矛盾,要么两个都闲,要么两个都忙。
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钟北辰潜心研究行业市场,没日没夜地路演拉投资。
钱到位之后,资金流就转了起来。与此同时,客源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
钟北辰开始亲力亲为地参与设计,把控作品质量,慢慢的,在以往客户的基础上,积累起了口口相传的好口碑。
证明钟查所处的传统行业其实对室内设计这个行当的影响甚微。
前一年初冬的时候,钟查爆出了同性恋丑闻。
同性恋本身可能不算丑闻,但骗婚和猥亵结合在一起,舆论风向几乎是一边倒。
钟查的公司市值暴跌,钟北辰也抓住这个机会,联系上离婚律师,收集证据,着手办理方恨寒与钟查的离婚事宜。
钟查并不同意离婚。
可能是因为找不到下家,可能是方恨寒太好控制。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钟北辰都不会轻易放过钟查。
起诉前,钟北辰和钟查曾经见过一次面。
钟查已不复当日的风光,因为自己的丑闻和连日衰落的公司而面容枯槁。在和钟北辰的面谈中,经常表现得非常焦躁。
甚至三番五次,被钟北辰平和的话语惹到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