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臣没料到这位天字号第一闲人那股神经劲儿还没下去,懒得应付他,往轿厢夹角一靠,不言语。
“你跟姓厉的是不是掰了?”周余从来是个没眼力见儿的瞎子,专挑不开的壶提,“掰就掰了呗,你这么一个小漂亮,哪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许尧臣的视线从帽檐下扫过来,周余那双藏住了锋芒的眉一挑,“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他两手插着兜,贴近了,“我们这圈子,远比你想的要小。这么说吧,住澜庭的,又不止你们一户。”
叮一声响,电梯到了,许尧臣抬脚向外走,擦身而过时,对周余道:“我倒是怕传不出去。既然传开了,那正好。谢了,小周总,特地跑一趟,跟我转达这好消息。”
“这我就不明白了,”周余甩着步子跟上他,“你就不怕没了厉扬,回头有不长眼的苍蝇叮上来?”
周余别的不行,就在旁门左道上鬼机灵。他看上许尧臣以后,在圈子里随便一打听,再一琢磨许尧臣和厉扬在他眼前那貌合神离的样子,就料准了七八成。
——郎无情妾无意,明白摊开,互相利用。
明人面前装傻极没意思,浪费时间且效率低下。许尧臣侧目,屈指抬高了帽檐,一双挂着红血丝的眼写满冷漠,“两年时间,足够人成长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况现如今的陈妙妙也能当堵墙使了。
“啧,用完就扔,好无情一戏子。”周余的目光落在他眼窝Jing巧的小痣上,“可我就好你这一口,怎么办呢?不如这样,我来追你,心甘情愿给你当铜墙铁壁,保管谁都碍不着你眼,可好?”
许尧臣回首一笑,“听说桁州五院是个不错的三甲,小周总要是不舒服,可以去瞧瞧大夫——我到了,回见。”
他开门,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放一只脚的机会都没留给周余。
桁州五院,拥有全国最著名的Jing神疾病诊疗中心——有意思——周余手指蹭过唇角,舌尖勾了下,眼中的欲望毫无遮掩地砸在了紧闭的门板上。
澜庭十二层,厉扬关上投影,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结束了长达一周的不事生产,专注刷剧的宅人生活。
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如果不是这一套“许尧臣全集”,厉扬大概这辈子都想不到,小混蛋竟然拍过二十多部烂剧,七八部小成本恐怖片。
他点了支烟,把插满烟头的“烟灰缸”拉过来,开始吞云吐雾。
许尧臣真是不得了,走就走了,还把当年吭哧吭哧扛回来的烟灰缸也带走了,称得上坚壁清野,一针一线都不留给“敌方”。
可怜狗皇帝拿什么都不趁手,只能把不锈钢拌菜盆拿来充数。
这东西缺点是深,手伸进去不方便,优点是大,基本不用清,可以一层层码,于是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
一支烟结束,门铃响了。
厉扬起身开门,见门外是拎着两大兜麻小的白春楼。
——这“老外”自打做交换生时品尝过麻小,就误了终身。前几天刚盘下来一间主营麻小的馆子,正装修着,可他馋得不行,把人家厨子弄到公寓里,每天一顿地做龙虾,很是丧心病狂。
白春楼进门,狗一样鼻子一动,立马吆喝:“开窗开窗,我的肺很脆弱,你不要伤害它。”在中岛上放下麻小,他又伸着脖子往客厅瞧,“兄弟,你的观影是否已经结束了?”
“完了,”厉扬开完窗,又开了灯,趿拉着拖鞋过来,“很累。”
白春楼揭开麻小的盖子,卖弄新学来的词汇,“这很不应该。有了爱情的滋润,你应该对我说——甘之如饴。”
厉扬不跟这假洋鬼子辩,他坐下就开始剥小龙虾,边剥边道:“剥壳是有技巧的,你知道吗?”
“我喜欢用慢的办法,既急迫又不得不的等待,才能让入口的滋味更浓郁。”白春楼说,“顾玉琢和许尧臣的故事在网络上非常火爆,就在你离开看守所当日,共同出入酒店,你不生气?”
“气,但没资格管。”厉扬往他碗里扔了一只虾尾,“怎么着,戳我肺管子戳得挺舒服?”
白春楼瞪圆了他浅褐色的眼珠,“当然不。我一周前问过你,究竟喜欢的是哪一个?不,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在我的理解上,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你要弄明白,扬,不然就不是我戳你,是你在‘自杀’。”
厉扬褪下虾壳,抽出虾线,直到剥完了五只,才道:“人的情感如果能条分缕析,就生不出痴男怨女了。”
他是成年人了,在种种情绪的Cao控下,当然知道是对许尧臣动了心——当他的目光离不开他,黏着着,对方的蛛丝马迹自然就显露出来。
厉扬得要一个真相,十一年了,他需要一个答案。
白春楼一周前坐在楼下,躲着他的烟,对他发出警言——
如果你爱的是方程,那么你和许尧臣的每一分钟,对他都是刻骨的伤害,而假如你爱上了许尧臣,那么你苦苦寻觅十一年的方程,就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