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琢干脆失语了——他爹的,贫瘠的语言水平让他憋不出一个字来,真是卧了个大槽。
许尧臣简单给顾玉琢讲了一个故事,从父母相遇、相恋,母亲结束演艺生涯,相夫教子,到后来父亲破产、举债、自杀。
那些十几年前的记忆片段,老旧得像上辈子的事——原来一个人遭遇的苦难多了,就会在无形中将生命拉长,让你误以为,曾经的伤痛早已隔世。
顾玉琢擤了擤鼻涕,抹掉眼泪,闷声问:“刚才那老无赖是什么东西?”
“表叔。”许尧臣给他递纸,“我爸要把我送过去的收养人叫方泊,是方浒的大哥。我爸走了没多久,还没等手续办好,方泊就因为意外事故也不在了。当时我爸的律师急于结束这件事,就把收养手续办到了方浒那边。”
顾玉琢急起来,“你母亲呢?她就不管你了?”
“我爸公司破产以后,她Jing神状态就不行了,后来有人上门要债,砸了两面玻璃,她吓坏了,吵着要跟我爸离婚。没多久,我爸就跟她办了离婚,让司机把她送到疗养院,一是避祸,二也是让她休养。”
顾玉琢哑然。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除了验证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之外,他脑海里忽然又蹦出了“戏子无情”这四个字。
目光落下去,他发现许尧臣掌心的小伤口方才结痂,又让他一点点抓破了。顾玉琢看着,眼里心里都像被刀子倏地剜了下——真的是戏子无情吗?
他伸长胳膊搭住许尧臣的肩,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哎呦,我的小可怜,让老子抱一哈子。”
许尧臣止住了话头,问:“不听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妈的,想不起来了,就是说过去的事就玩蛋去,五光十色都是当下和未来的。”顾玉琢举起啤酒罐,“来,兄弟,干一个。”
干了这杯,就都忘了吧。
烤串配啤酒,一笔揭过旧时悲恸。俩人你一罐,我一罐,喝到天蒙蒙亮,顾玉琢喝得舌头都大了。
临睡前,还拍了张和许尧臣头凑头的照片发给陆南川,表示和兄弟要同床共枕了,高兴。
发完,攥着手机就闭了眼。
厉扬和吴曈这边刚落地,还没等走下飞机,吴曈的手机就聒噪起来,接起来没说两句,他就一脸懵逼地捂着听筒把手机举过来,小声说:“陆南川,不知道什么事儿。”
厉扬莫名其妙接过来,正要寒暄两句,就听陆南川道:“废话就不用了。你公寓在哪?顾玉琢和你那位喝得不省人事,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大早起的,厉扬就听自己血压带着呼哨声,蹭一下飚上了高空。
第43章
陆南川是一股轻易不和杂七杂八人物为伍的清流,据传甭管是粉丝还是对家都没能挖出他是从哪颗石头里蹦出来的神人,来历成谜。但圈子里传言一向不可靠,话传到厉扬耳朵里,他压根没当回事,听听就算了。
所以当他在家门口看见陆南川时,反倒起了几分好奇——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让顾玉琢给搞了个五迷三道的?
“开门吧。”原本靠在门侧的陆南川站直了,一指门锁,半点没客气。
厉扬打量他一眼,过去验指纹时候问:“到多久了?”
陆南川低头看表,“三十二分钟零五十七秒。恕我直言,你司机车速有点慢。”
——七八点钟,正碰上早高峰,开个飞碟也得堵。但这种话跟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仙男说不来,厉扬懒得跟他废话。
门开,厉扬一侧身,“请吧。”
陆南川两手插着口袋,微一颔首,进了门。他教养好,站在玄关并不四下打量,只是问厉扬,是否要换拖鞋。
厉扬觉得有意思,这么个人,身上居然还能沾点烟火气。
“不用。”他道,“主卧在右手边,直走。”
两人前后脚迈进客厅,又前后脚顿住——
茶几上、地毯上一片狼藉,啤酒罐和竹签彼此相拥,难舍难分,薯片开了七八袋,水果干犹如天女散花,在夹缝给这乱局铺了些点缀。
一眼看去,整个场面活像被十条狗上蹿下跳地祸祸过,是个十分合格的狗窝。
陆南川一时表情失控,转过头问厉扬:“他们到底干什么了?”
“要不是你给我来了一道晴天霹雳,我这会儿已经在公司当牛做马了。”相较之下,厉扬倒是很松弛,“与其在这猜,不如进去问问。怎么,不敢吗?”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厉总也是一把刻薄外人的好手。”
厉扬抬腿跟上他,“谬赞。”
卧室里,暖风开着,热乎乎的。床上两位,一个干脆打了赤膊,就剩一条裤子套着,另一个睡得自由奔放,头横在对方大腿上,哈喇子都要流下来。
床上被子让两人绞成抹布片,卷了一半在许尧臣肚子上。
站在床前的两位不由地跟对方交换了个眼神,并在这一眼里达成了奇异的默契——
陆南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