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回头,陈妙妙就迎来了两枚纸团,正怼在胸口。许尧臣怒发冲冠:“你他妈,你才,拉屎,你才,得痔疮!”
“你几岁了许尧臣,不像话,”陈妙妙重新拉张椅子跟他隔着锅坐,“你到底什么事?吃饭前就浑身不对劲。”
“没事儿。”
陈妙妙着急,也口不择言,“家里事?你那破烂一样的家,还能有什么事?”
许尧臣支棱着两条腿,一脸的冷漠,“可不。”
没否认,那他就猜对了。
有关许尧臣的原生家庭,陈妙妙也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他生父欠了笔巨款,生母不知所踪,债务都落在他脑袋上。他后来跟着表叔生活,那表叔不是东西,酗酒赌钱玩女人,赌输了就喝,喝大了就打许尧臣,给他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妙妙在馄饨摊上捡着许尧臣的时候,他正打工给自个儿凑生活费。
故事不是什么新鲜故事,甚至和三流剧集的烂俗梗如出一辙。陈妙妙想象不出来,这里还能蹦出什么幺蛾子。
但许尧臣显然不打算把事摊开了说,他能憋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可能这时候才张口吐苦水。
帮不了,就只能干看着了。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厉扬才来电话,说到北街出口了,特意嘱咐,换了辆车,车牌号许尧臣知道。
陈妙妙揣着手机,莫名其妙地看着许尧臣,“他说你知道车牌号。不是,他还用得着特地换辆车来接你?”
“怕粉丝认出来。”许尧臣扣上鸭舌帽,手搭在门把上,背对着陈妙妙,“我的事儿你就别猜了,就是把你那大脑袋琢磨穿了,你也猜不着。”
“滚。”陈妙妙跟上他,“谁他妈稀罕你。”
厉扬没让司机过来,自己换了身挺居家的打扮,给许尧臣当车夫。
粉丝们跟到北街口,就懂事地没再跟了,目送他在一溜车里找着那辆黑黢黢的大众,拉开门上车。
车里一股檀香气,活像进了老寺庙。
“这香水不好闻。”许尧臣坐副驾上,挺大爷地把胳膊往门上一杵,支着下颌,点评他老板。
厉扬说:“狗鼻子。”
车开出去,厉扬又问:“我要不找你,你是不打算回澜庭了?”
许尧臣情绪不高,目光落在窗外开始落叶的梧桐上,“就一晚,明早得回剧组。”
“我发现你近来这小脾气是见长了。”厉扬腾出一只手,目不斜视,却准确无误地掰住了他下巴,给他脑袋转过来,“怎么,在剧组挨欺负了?”
许尧臣一低头,叼住他手指头啃了一口,又呸掉,“和谐着呢。你不监控着舆情么,没看微博?我又有新cp了。”
“挺好,一团混战,你们的水蜜桃正在四处出征呢。官配,可逆不可拆?”厉扬眉一挑,“对吧?”
许尧臣心不在焉地敷衍:“吃醋了?犯不着呐,老板。”
厉扬侧目扫他一眼,“许尧臣,你碰上什么事儿了?只要你说个实话,我就帮你。”
窗外的光影一片又一片,密密匝匝,五颜六色。这座城市仿佛从没见识过真正的黑暗,它总是泡在光亮里。
“我累了,”许尧臣说,“回去就想睡觉。所以就一个事儿,别碰我,不想做。”
他不确定,他在北街看见的,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虚影。也许是太累了,累到出现了幻觉,把假的当成了真。
第34章
车驶入地库前,许尧臣猛地拍着车玻璃,疯了一样喊“停车”。
厉扬一个急刹,车都没停稳,他就拉开车门跳下去了。
他踉跄了下,紧接着发足狂奔,跑了将近一百米,才喘着粗气茫然地停在原地——方才的人影又不见了。
厉扬把车停在路边,在一瞬的惊讶过后,很快冷静了。陈妙妙临走前给他发了个微信,说许尧臣有事。现在看来,这事还不小。
他下车跟上去,停在距离许尧臣一米远的地方,没着急去问他,只站在后面看着。
许尧臣好似溺水才获救的人,用力地呼吸,生怕一口气上不来,就倒霉地归西了。他手掌撑着膝盖,戒备地盯着不远处半人高的绿化带,警醒得如一只受惊的动物。
他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像个Jing神病患者。但他控制不了,他必须把方浒——他的表叔找出来。
方浒就是一只跗骨的毒虫,这么多年,仿佛破皮剜rou都剔不掉。
路上车不多,只有笔直的路灯戳在道旁,落下一把橙黄的光。
许尧臣站在光晕里,弓着背,孤独而可怜。
厉扬的手抚上他脊骨微凸的背时,他不甚明显地颤了下。
“看见什么了?”像安慰一只被欺负炸毛的猫,他靠近他,不远不近地挨着,“吓成这样。”
隔着两层并不厚实的衣衫,体温的热度渡过来,熨帖着,许尧臣长吁一口气,摊平了双手用力搓了把脸,“看岔了,以为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