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唐德秋也笑笑:“是,看得出来。”
两个人值班固然是好,换着来,唐德秋有了些休息时间,就不再托人送饭过来,自己在厨房里煮点饭,熬点汤,招呼着林端祖一起吃。
虽不太会,但是用砂锅熬个汤,唐德秋还是能看着菜谱应付过来的。在部队里他没去过炊事班,天天光顾着摸枪了,现在最多会炒个鸡蛋,不过也够了,喝汤吃rou,算是比食堂的清水汤强些。
林端祖自来熟,吃了两天唐德秋家里的菜,第三天非要从自己带来一大碗前一晚就做好的酸菜白rou招呼唐德秋一起吃。
两人中午轮班,林端祖困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唐德秋也看不过去,给他找了条毛巾被,让他自己床上睡去了。林端祖傻乐着,嘴上谢着德哥,欢欢喜喜去睡觉了。
上头开始对紫阳街进行整修,重建危房,路面清扫,还有最近摘了牌子的店家都要进行整改。梅花糕那家店被约去谈了话,第二天就关了门。
站在店门口四处张望的宋知知看着很多小店都在忙活着,只有自己这边没有任何动静,心里有些慌了。他昨天刚从带孙子遛弯的几个老婆婆嘴里听懂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说是有些店铺直接被国企收走了,要改成驿站。
宋知知自然是怕得很,但他又想,自己这房子又窄又小,那些人怕是看不上这小破屋。
这几天让他茶不思饭不想的不只这一件事情。
他知道这条街又来了一个安保小哥,挺年轻,比他大不了几岁,在唐德秋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咋咋唬唬,上班的时候手里都甩着对讲机。
宋知知越瞧他越不喜欢,每次他从门口走过,宋知知都要踢一脚石门槛来撒气,这都被不远处的唐德秋看在眼里。
一天,唐德秋和林端祖交了班,宋知知瞧着林端祖拍着唐德秋的肩进了管理房,手里端着的葱油面也不管了,一脚踢在石门槛上,再将木门关上。
唐德秋看见刚关上的木门,刚想走过去,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林端祖就拿着对讲机跑出来,跑到他面前说:“德哥,前面那条街区的王师傅说,我们这边407号住户,说是有些不正常那个老婆婆,刚才跑到他们那边抱着大鼓哭,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
这么多年了,唐德秋是知道这个老婆婆的状况的。
老婆婆有两个女儿,其中小女儿在前年因为感情纠纷,被已经分了手的男朋友堵在家楼下,拿刀砍死了,老婆婆是在阳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小女儿死后,老婆婆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疯疯癫癫的,天天在家里又哭又笑。后来她被打女儿接到杭州去生活,没想到情况更坏了,就送了回来。本来她都是关在家里,邻居给送饭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自己出门了。
唐德秋转身回了管理房,快速穿回自己的行头,对林端祖说:“你在这里找,这里的人都认识老婆婆,要是找到了呼我一声。”
“德哥你还没吃午饭。”
“等找着人吧。”唐德秋扯了帽子戴上,“我先走了,等会有事儿对讲机找。”
宋知知在房间里食不知味地嗦完最后一根面条,看着被自己紧闭的大门,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随手翻了本书来看,看了会儿觉得生涩难懂,再看了会儿,惊觉出一些不对劲儿来,翻到封面一看,是《品花宝鉴》,愣了会儿,就把书放回了原处。
外面开始下雨了,绵绵柔柔的,不像是七月份该有的样子。
看了眼时间,是前几天定好的时候了。他把昨晚做好的东西都装进了玻璃碗里,拿了个竹编的筐装了起来,带上了一把红伞。
是父亲的头七,宋知知掐着吉时出门,虽下了雨,但父亲就被放在了不远处巾山上的灵堂里,不算太远。
今天不是双休日,灵堂里人不是很多,他小心地将雨伞收好,放在灵堂外,提着竹篮走进去。
肃静地很,宋知知走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走到父亲的排位面前,他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将篮子里的东西摆出来,拿纸巾擦拭着台面上的灰尘。
他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父亲的名字,也没有哭,只觉得心里揪得紧,紧到有些酸疼。
等他含着眼泪走出灵堂,外面的雨变大了,噼里啪啦地砸着树叶,生生将雨声变成了世界的交响乐。
本想加入这场音乐会,可宋知知的红伞不见了。
他在外头绕了一圈,也看了看周围的树丛,都没有红伞的影子。
估计是刚才出去的那一群大妈拿走了。他看着屋外场景,鼻子一酸,在眼眶里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灵堂里已经没有人了,雨这么大,也应该不会有人再上山来了。
他攥着手机,里面的联系人只剩在远方的大学室友,还有永远不会接电话的爸爸。
还能怎么办呢,宋知知觉得委屈,和刚才的伤心混在一起,一屁股坐在大门口,开始气愤地抹眼泪。
好像是在比谁哭得凶似的,雨声也越来越大了。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