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怀君顿了顿,收了,手机,犹豫了下,踱步到门口,做贼般听着声儿。
“下回得让保姆提前把饭做好,回来就能吃,”贺海然的声音遥遥传来,有些模糊。
“保姆做菜到底还是不如自己做的有烟火气,”女人笑着说,声音温和,“还是我做吧。”
女声是贺青川和贺望的母亲,叫方瑛。
邱怀君经常在邱悦和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却也对她并无多少印象,只记得不爱发脾气,软弱居多。
他不喜欢贺家的人,连着也不喜欢方瑛。
贺青川和贺望是在几分钟之后来的,邱怀君在二楼尽管关紧了门,但还是听着了他们在笑着说话,一家子说着闲聊话语。
这个场景时常发生,邱怀君许多次觉得自己习惯了,他们融洽地交流,而自己永远不被看到。
他觉得矫情死了,但还是难以克制地难过,下楼也不是,在这儿待着也不是。
方瑛快做完饭的时候,邱怀君才深呼吸了下,推开了房门,踩着板鞋慢慢朝外走,光亮逐渐罩在他身上。
邱怀君扶着楼梯把手朝下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
方瑛裹着个围裙正在厨房做菜,侧过头来看他,愣了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邱怀君低着头看楼梯阶梯,“没下来而已。”
贺海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原本在笑着和贺望说话,闻声收了笑,冷哼了声:“回来干什么?昨天不是很有骨气,怎么不在外面一直待着了?”
“我自己的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昨天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是你家?现在想着是你家了?”贺海然皱眉看向他,整个客厅氛围异常安静,邱怀君觉得脸发烫,“邱怀君,你要是骨子硬,你就一直硬骨头,别服软。”
“爸,你别说了,”贺望打断了贺海然的话语,朝他招了招手,“怀君,要来吃草莓吗?我在路上买了一盒。”
贺青川抬眼看了他,没说话。
话音刚落,厨房那边传来了方瑛的声音,“饭做好啦,吃饭了,别吵了,都是一家子,吵来吵去干什么呢?”她又朝邱怀君说,“怀君,来吃饭。”
“阿姨,我不吃了,”邱怀君眼眶发酸——贺望只是让他吃草莓,他却很想哭,邱怀君简直恨死自己这个泪腺了,“我只是下来倒杯水。”
“不吃才好,”贺海然冷笑了声,站起身走向餐厅,“闹绝食给谁看呢?”
“我怎么招你惹你了,我不想吃饭怎么了?”邱怀君忍不住火气,“你别太过分了!”
“好了!”方瑛高了声音,深呼吸了下,温雅地看向邱怀君,“怀君,好不容易吃顿饭,不要吵了。”
邱怀君抿紧了嘴唇,转身上了楼梯,身后贺望似乎叫了他一声,他也没管,逃一般进了自己屋里,靠在门后胸膛起伏,仰着头使劲眨巴眼,企图让一点想大哭的冲动都挤压下去。
他真的很想回到以前,就算邱悦和每天被骂是小三,就算没人瞧得起他们,就算穷,也好过被排挤。
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他算什么?邱怀君又去抽烟,趴在窗户上抽,盯着灰白色的烟雾,疑心自己盯着烟的时候成了斗鸡眼。
香烟抽完了两根,烟头到处乱扔,踩在脚底下碾,好像把整个贺家都踩在脚底下碾一样,幼稚的发泄。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邱怀君愣了愣,很轻的敲门声,第二遍的时候邱怀君反应过来,拉开了门。
贺望在门口,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了声,小声说:“让我进去。”
邱怀君下意识地让出条道给他,关上了门。
贺望闻着了满屋的烟味儿,皱了皱眉,“你在屋里吸烟吗?好大的烟味儿。”
“哥,你来干什么?”邱怀君推开了所有窗户,有些不自在。
“你不是没吃饭的嘛,我给你偷偷拿了吃的,”贺望拿出身后藏着的一盒牛nai和三明治,“多的我也带不上来,不够的话我给你下去再偷点。”
邱怀君愣了下,抿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低声说:“其实我不饿。”
“饿不饿都得吃,不还得吃药吗?”贺望坐在床边,笑看着他,“吃了饭才好吃药,身体才好得快,是不是?”目光扫了眼牛nai,“记得喝光牛nai。”
邱怀君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低头开始慢慢吃。
“你好像很爱吸烟,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贺望站起身,走到窗边,弯腰去捡地上的烟头,扔到了垃圾桶里。
邱怀君刚要回答,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的门口停下,敲了敲门,邱怀君说:“谁?”
“我,”贺海然的声音传来,邱怀君看向贺望,把三明治朝身后藏,倒是跟偷来的一样了,贺望噤了声,彻底弱化自己的存在,贺海然说,“你认错了没有?”
“我怎么有错了?”邱怀君控制不住脾气,声音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