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给你弄碗泡面?”程子遥说,“我带了两桶过来,酸菜的。”
蒋随揉揉肚子,他此刻的胃还处于半饱状态,但是两个小时后还有场决赛,他不敢吃太多。
“算了,我怕一会儿跑不动。”
程子遥从外套的兜里摸出两个巧克力球:“你饿的话垫垫。”
“谢啦。”
“程子遥,”推门而入的Richard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你跟我来一下。”
“啥事儿啊?”
“你先来。”
休息室的房门被带上,低沉的一声,敲在了蒋随的某根敏感的神经上,直觉告诉他,Richard单独把程子遥叫出去,应该是讨论下一场1500米比赛的战术问题。
但是为什么要避开他呢?
蒋随压不住好奇,在Richard走了以后就问程子遥:“他刚跟你说啥了?”
“没啥,”程子遥捏开了巧克力外层的银色锡箔纸,丢进嘴巴,“就是讨论战术上的问题呗。”
“战术上的问题?”蒋随狐疑,“那他为啥不跟我一起讨论?”
“他觉得你的表现没问题啊。”程子遥笑着拍拍他的肩,“到了场上,你就全力跑,别回头,相信自己。”
蒋随的阅读理解能力差,也没学过心理学,不会分析字里行间藏着的信息,当时的他单纯地以为,这只是一句普通不过的鼓励。
晚上八点,男子1500米的决赛准时开始,和500米不一样的是,1500米的决赛一共有八位运动员。
三名韩国运动员,两名中国运动员,还有两名加拿大和一名意大利选手。
韩国队朴京源一道,蒋随二道,安俊贤三道,意大利劳lun斯四道,韩国的金恩载五道,程子遥六道,剩下两名是加拿大选手。
裁判吹了声哨,蒋随走向自己的赛道,还没摆好起跑姿势,胳膊被旁边的朴京源顶了一下,示意他再往边上走一点。
朴京源的眼睛窄而长,眼尾很尖,给人一种不耐烦的感觉,蒋随的脾气立马给点着了,偏偏站着不动:“嗬,你内腚夺大啊,占那么老大一坑,寻思是你自个儿家茅房呗?我告你,这里是拆那,妹人惯你内臭毛病,老子爱站哪儿站哪儿,不服憋着!”
朴京源本来就小的眼睛又眯起来,一脸我听不懂的样子。
蒋随翻了一眼,指着脚下的分道线,用一口塑料英文说:“This is a, I stand wherever I want.”
程子遥探头看了一眼,蒋随的站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冰刀离分道线远着呢。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对手之所以这样恶心人一下,纯粹是为了影响蒋随的心态和起跑,他想蒋随心里也明白的。
信号枪响,蒋随全力冲了出去,准备抢内道,因为长距离项目人多,起跑最为拥挤的时候,容易发生碰撞。
而就在他过弯道抢到内道时,看见助理裁判举起了小红旗。
有人抢跑了。
蒋随蒙圈地往回看。
按道理在出发后有人抢跑,裁判还会再次鸣枪,但可能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冰面上,没听见那声枪响,要不是被助理裁判拦住,他或许能滑大半圈。
除了他,还有两个加拿大运动员也滑出去老远,无奈地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护目镜,滑向起点线。
抢跑的人是朴京源,而朴京源本人看似很淡定地笑了笑。
刚才所有人都冲出去很远,而朴京源只滑出去了一点,就好像是预知到裁判会吹哨一样。
所有的异常都指向一个可能——这人想搞事儿。
在短道速滑项目上,第一枪抢跑并不会被裁判罚下,而第二枪无论谁抢跑,都会被罚下。
像蒋随这样一口气冲得很凶的,不光是体力上吃亏,心理上也会产生不小的波动。
从安俊贤和金恩载摇头和撇嘴小动作能感觉出来,这俩人对朴京源的所谓的战术也是一无所知,安俊贤望向朴京源的眼神里还有丝埋怨,朴京源别开眼没看他。
冠军只有一个,上了赛场队友就成了对手。
蒋随能感知到朴京源铁了心要赢的决心,却无法理解和认可他的所作所为。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会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的出现。
蒋随能看出来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解说员的眼睛,这次坐在解说席上的除了短道速滑的常驻解说外,还有女队的退役运动员赵扬,她的嗓音温柔,却是绵里藏针。
“朴京源的队友们对他的失误感到很意外,不过我们能看到朴京源本人的表情还是很放松的,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是的,”男解说道,“短道速滑项目是在高度复杂、充满变化的环境下进行的,在日常训练当中,不仅要求我们的运动员磨炼体能、技术、分析战术,还需要锻炼出强大的心理素质去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
运动员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