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开着,对面的情人巷——也就是小吃街全部关门了。许月上次去还是和陆潜,讲黑巷子闹鬼,笑自己求而不得。
现在求仁得仁,和何迎寒的关系反而陷入了僵局。
他苦笑着摇头,过马路到对面的公交站。回去的公交等了二十分钟还没来,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汪舟的微信弹了出来:
【我刚问了陆潜,说你没回,帮我宿舍开下电脑,把论文初稿发我呗。】
【...为什么不带?】
汪舟发了个讨好的表情,说:【我忘了...】
【......】
宿舍楼大门已经上锁了,许月扫了眼摄像头位置,把刚从便利店要来的黑塑料袋套了上去,接着单手一撑,踩着门闸翻了过去。
他边拍手上的灰,边开了宿舍门。里面还是离开时乱糟糟的样子。许月跨过门口陆潜床边上一袋撑满的黑色垃圾,到最里面开了汪舟的电脑。
文件显示发送成功,许月低头关机,余光瞥到自己的抽屉没有完全合上,里面的信封露出一角。许月打开抽屉,一沓粉色信封露了出来。这是他重遇何迎寒后忙碌一晚上的成果。
每个信封都有信,封封内容不尽相同,但是每一封的开头都是:你好哇。
许月暗笑他当时为这份小心思洋洋得意,结果别人根本看都懒得看。颓丧隐隐冒头,远没有想象的平静。何迎寒走了十来天,虽然许月刻意避免想到他。
然而在此时此刻,粉饰平静的水面还是被暗流和漩涡打破,更深处的东西趁机冒出了头——如果他明白就好了。
争吵那天许月原本想心平气和地问何迎寒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可林景这个人和这个名字无孔不入,生生地在他们中间撕开条裂缝。
下车时夜色已深。市里过年禁止放烟花,又少了过往车辆声,显得格外静谧。许月收起桌上的宣传单,摆上今晚的晚饭。
傍晚时物业来过一趟,嘱咐过年回家要断电断燃气。确认单上要业主要签字,许月忖度着签了何迎寒的名字。
恰好物业认识何迎寒,说:“何先生要是不在可以签您自己的。”
许月把笔还给他,问:“他经常不在么?”
物业发了张宣传单给许月,“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也没见你们家来过别人。”
“我们家?”
“啊,何先生之前特意交代过,说家里人在这里,如果忘记带钥匙就帮忙开一下。”
家里人......
许月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完全没注意到米饭已经冷硬结块。就着凉透的饭,吞下一截黑溜溜的菜心。
加多了老抽的菜心又苦又涩,许月像是尝不出来,吃完了整整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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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是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每一封情书的开头
第40章 团聚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建兴的电话打了过来。许月拿手臂遮住眼睛,直接挂断了。过了几分钟,铃声再次响起。
“大伯,什么事?”
“小月,我是婶婶啊。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啊,全家人都在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
“婶婶,我在忙,走不开。过段时间再回去看您。”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小月,我答应你妈妈要照看你,你四年没回来了。我今天整理东西,发现还有你妈妈的。”
“好,我下午回来。”
云桥县城这几年变化很大,高楼越来越多。很多乡镇上的人都搬到了县城,乡下远不如从前热闹了。
许建兴他们家依旧在许家旧宅过年。旧宅是许月太爷爷那辈修的,到现在快有百年历史了,许建兴接手的时候翻新了一下,不然压根没法儿住人。许建成结婚后搬出去另外修了楼房,后来又嫌邻里吵,在云桥和云州买了房。
许月到的时候,许璐在院子打电话,她妈张燕在取竹竿上晾着的香肠。一看到许月,张燕连忙上去,问他累不累,午饭吃过没。许月冲她笑笑,说吃过了。
“你爸呢?”许月问许璐。
许璐黑着脸说:“今天一大早出去的,说是今晚回来。”
张燕是个勤劳能干的女人,把家里打整得紧紧有条。许建成在云桥名声不好,连带着许建兴一家也不受待见,背后没少听闲话。张燕愣是当做没听到,谁家有点事都乐意去帮忙,十几年下来,邻里关系倒也算和睦。
所以许建兴每次什么时候回来过,带了谁一起,张燕心里都有数,可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说不出离婚。她只能在丈夫和孩子都出去后,一个人默默守着这个家。
下午六点,天光几乎完全黯淡下去,许建兴还是没到家。
张燕手头翻炒着菜蔬,时不时仰头看一眼天色。
许璐注意到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说:“妈——,他儿子都要生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