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也备过这篇。”
辛悲慈抬了下眉头,何满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些,他所知的仅仅只是一个音乐教师的身份。
“我本来是想去北京念书的,但是我父亲不同意,我当时说了很多气话。”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她,神情缓和了许多,或许是何满天然的教师气质,女孩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略带困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要是当时的我知道那是他陪伴我的最后几年,肯定不会说那些话。”
女孩没有答话,齐明心还在厨房忙活着,热油的滋滋声传了出来,客厅里却安静得很,何满忽然笑着问了句:
“其实你也知道些什么吧?”
这下女孩怔住了,显然他说中了。语文书被风吹得翻了几页,眼看就要合上时,何满伸手按住了书页,眼睛直视着她。
“他不是什么好人。”
女孩说得很坚决,这句话和她稚气未脱的嗓音相去甚远,两人都愣住了,同时说了句“不是”,又一起停住了,沉默一阵后何满先开了口,他放缓了语气说:
“每位父母都不一样,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爱你。”他停顿了下,努力把声音放平,“你可以对他们有意见,但不代表别人会去左右你的想法。”
“我也有过孩子,我后悔没能多陪伴他一段时间。”
辛悲慈看向他,眉头轻轻皱了下,何满深吸了一口气,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所以我相信你父亲不是故意离开你的。”
面前的孩子好像还带着不解,他开始感觉自己说出的话太果决了,伸出手指揉上了眉头,辛悲慈忽然从后面凑上前,看着小女孩认真说:
“不要在乎像我这样的陌生人,你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好。”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眼里的倔强化为了喜悦,这一刻她才看起来像个孩子。
何满也直起了身,接着辛悲慈说:“你很幸运,你和你母亲都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总之——”
“总之有些事情以后再想吧,你会好好长大的。”辛悲慈接过话茬,从容地说了一句。
这样一起说话的感觉从未有过,两人贴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辛悲慈的心跳声从旁边传过来,他才注意到自己也同样紧张,不仅是为了挽救一个孩子对父母的敬仰,更是因为承认美好的感觉真的让人心弛神往。
这时厨房里传来了齐明心的问话声:“你没写作业在这儿干嘛呢?”
她猛地合上书跳了起来,看着辛悲慈迅速说:“还有一件事。”
他抬起眼看她,点了下头示意她接着问。
“以后我也想染你这个头发。”
这是句意想不到的话,辛悲慈抬着眉毛质疑地“啊”了一句,小女孩却一溜烟跑进了屋,关门前还留下了几声笑,像极了她那乐观的母亲。
离开齐明心家时正是正午,太阳晒得有点热,路边抽了芽的柳树被风吹出了响。
“你没告诉过我你教过语文。”
辛悲慈忽然说了一句,他正走在何满的左边,兜里装着小女孩硬塞给他的酥心糖。
“也没告诉我你原来打算去北京。”
见对方没回话,他又接着说。
齐明心做了一桌子菜,羊排也炖得香,这顿饭吃的有了些家的氛围,也没人再去提关于刘向斌的事,直到两人从充满热气的小房子出来,又回到了一片寂静的现实。
路两边是没什么人的门市房,这个时间正是午休,路上安静得很,过了半晌何满才答话。
“你先讲讲为什么刘向斌去给你补课。”
“因为他看中了我爸的官职,想和我姐结婚。”
辛悲慈迅速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长久沉默,这个家里什么都变了,没变的只有那个在门前等在门外的孩子。何满仰着头看着路边的树梢,怔怔说道:
“我现在不想提她。”
他太久没有提起辛恩谢了,这一年春天妻子几乎没再回来过,他对她的记忆仿佛停在了那身米色套裙上,其他的一切都迅速远去了。
“如果她没嫁给我就好了,是我害了你们。”
“你瞎说什么呢?”辛悲慈笑了一声,“等我走了你们还要接着好好过。”
何满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辛悲慈本能地顿住了,开始思索刚才的话。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句,辛悲慈也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句。
“想听。”
何满似乎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愣了下接着说。
“但是我的故事很无聊,有些——”
“我想听。”
辛悲慈又重复了一遍,转过身正对着他,正午的风在吹,街道上只剩下对视着的两个人。
“你先陪我回趟家。”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辛悲慈却没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