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大厅还跟之前一样灰沉沉的,一抬头大得夸张的水晶吊灯还在上头挂着,只是落满了灰尘,何满绕过前台,在配电室里开了电闸。
大堂里亮堂了,蒙了尘灯照旧发光,辛悲慈看着他问:
“挺熟悉地形?”
何满把走廊和客房的电闸也拉了上去,答到:
“婚礼就在这儿,我和她的。”
曾经喧闹着的,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厅堂,现在只剩下何满独自说话时的回音,结婚当天他从这里望出去是欢笑着的人群,现在只有灰暗的顶灯亮着。
辛悲慈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叼在嘴里,伸手把烟盒递给他,何满看了眼吊顶上还亮着的烟感设备,对方含着烟模糊不清地说:
“坏了很多年了,我小时候就这样。”
两人站在前台边对着门口点了烟,屋外是盛放的春色,屋内是过去的遗孤,何满看着进门的大理石步道说了一句:
“她进门时在那儿摔了一跤。”
“没事?”
“没事,我扶住了。”
辛悲慈叼着烟说话,语气还挺正经:
“我小时候也在同一个位置摔过,砸掉了半颗牙。”
何满一口烟差点呛进肺里,果然周末也不应该随便抽烟,还没来得及讲上课嗓子就要费,他把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了辛悲慈,支使他去把车停进院子。
对方憋着笑出去了,何满靠着柜台喘匀了气,听着外面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弹了下烟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呼了口烟。
接着发动机的声音停下了,辛悲慈原路走了回来,他转着车钥匙问:
“姐夫,你说路太颠簸车会不会坏?”
“当然。”
辛悲慈一脸恍然大悟,随即点头赞同,接着把车钥匙扔回他手上。
“果然是这样,车坏了。”
何满当场掐断了剩下的烟。
“可能是线路问题,不过我重接后还是没反应,该换车了。”
辛悲慈一脸自在地插着兜说着,直到看到了何满的表情,他脸上的笑意开始瓦解,两人沉默着,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汽车短路的焦糊味。
他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赶紧接着解释:
“如果不是刚走的土路应该没事,是颠坏的,要是走柏油路肯定没事……”
辛悲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声了,他现在像是面对老师批评的学生,眼睛看着旁边,嘴里不敢吱声。
还不如不解释,何满头一次在不加班的周六感受到了上班时的怒火,他把折断的烟扔向一边,只可惜这里没有趁手的桌腿。
辛悲慈还看着旁边,站直了身子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句:
“姐夫,你还是揍我吧。”
第10章
下午三点的太阳晒得正热,两人靠在洗衣房的空洗衣机上,对面的烘干机正在嗡嗡运作着。
洗衣间是辛悲慈带着路找到的,当时何满正在打电话给道路救援,那个年代救援设施差,信号也不行,绕了几圈终于在大堂角落找到了信号,对面的人却告诉他要明早才能过来,何满想接着打电话给家里时信号又中断了。
于是两人出门,来到闹鬼一般的商业街,在唯一开着的外贸店得知最近的街区距离八公里,步行最少两小时,而且到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宾馆。
在车里过一夜,这是何满的主意,那就找旧床单盖,这是辛悲慈的主意,两个都不怎么样,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烘干机里的酒店床单是在杂物间找到的,没有封存落满了灰,洗衣机转了两遍还满是尘土味,现在房间里除了洗水汽,似乎还有一阵泥水气息,没办法,不盖就要冻死在北方的春天里。
“姐夫,你还生气吗?”
烘干机还在响,辛悲慈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这句话让昏暗的室内更躁了,何满看了他一眼,拿了根烟在手里。
他没动手揍人,气也完全没消,回城后要修车,今晚还要想办法在荒郊野岭对付一晚,唯一的好事就是有个伴,这个伴儿看着还挺开心,完全没有刚刚承认错误时的愧疚样子。
何满平时不太抽烟,早年的表演生经历让他远离烟酒,教师职业也让他与市井无关,但与辛悲慈待在一起的氛围让他有了些实感,似乎让飞奔的时间踩了一脚刹车,现在连怒火都烧得更漫长了。
他手指抖了下,克制住再掐断一根烟的冲动。
辛悲慈在他旁边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气,向空中吐了个烟圈,他带来的烟是细支南亭,烟嘴甜味道淡,跟他挺配,辛悲慈没用手夹烟,舌头顶了下把烟叼稳。
何满注意到他在对着烟雾报警器吐烟,报警器的灯闪个不停,但除此之外毫无反应,他保持着叼着烟的姿势忽然说了一句:
“要不你上我吧。”
烘干机停了,机盖啪嗒一声弹开,何满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辛悲慈转身正对何满,把烟夹在手指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