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时间00:21,许宴捂着左边脸开门,滚进卫生间洗漱。
不成想刷完牙智齿更疼了,要命哦,就不该吃莲雾,更不该吃第二个莲雾。
餐桌上的菜肴基本没动,许宴饥肠辘辘的,觉得这牙可能需要他爸的手艺来治疗一下。
盛碗饭,坐下来。
主卧门恰合时宜地开了,许志华走出来,不出所料地道:“就知道你馋老爸的手艺,被我逮现行了吧。”
“诶,我给热热再吃。”他走过来说。
“不用。”许宴筷子压住盘边,嘴里嘶了声,“我随便扒两口,牙疼。”
“牙疼?长智齿啦?”许志华坐下来,“正好,明天去医院看看,位置不正趁早拔了。”
餐厅没开灯,客厅亮着射灯,故而这边光线不强。他爸说话的时候,面容藏在昏暗里,个儿高,偏瘦,大病一场之后更瘦了。
许宴撇开眼落在菜上,心里涌上淡淡的涩:“明天你检查?”
许志华「嗯」了声。
“我跟你一起去。”许宴用力咬着食物,妄图把牙疼压制住。
他咽下食物强调说,“我跟你,我们爷俩去。”
“小宴……”
“行了。”许宴根本不想听,缓缓态度说,“你回去睡吧,不要纵容她在卧室抽烟。”
约莫一年半前,许志华体检时被查出肺癌早期。
早期手术效果不错,医生建议定期检查。时隔半年,病症复发,需要做手术。
许宴停掉画画班,请假在医院照顾他爸一个月,最后被他爸和许家长辈赶回了学校。
做了一段时间化疗,他爸重新生龙活虎,就是头发掉了不少,有事没事出不出门都要戴帽子。
美名曰遮丑。
次日花了小半天时间,总算等到检查结果。
这期间许宴被他爸拖去口腔科检查智齿,长很正,不用拔,逃过一劫。
但许宴知道,他这智齿两年后还是得拔。
他还知道,他爸这次检查的结果各方面指标都非常好,和上辈子一样。
在大家都以为可以多活几年的时候突然复发,且不可控制。
许宴坐上副驾,压压帽檐。
“啧。”许志华伸手过来,摘了他的鸭舌帽,“年纪轻轻,天气这么热戴什么帽子,学我啊?”
帽子一摘,露出许宴shi润chao红的眼尾。
许志华:“小宴?”
许宴压住心里的闷,不慌不忙捂住左脸:“疼。”
许志华被吓了一跳,倏尔笑出来,手又伸了一下,把许宴被帽子压趴的头发揉得乱糟糟,道:“你小子,多大的人了,长个智齿都能疼哭,真有你的。”
小小的县城,不到半个小时就转了一半下来。他爸把车缓缓停在路边车位,解开安全带。
“干什么啊?”许宴从手机屏幕中抬头。
“下去。”许志华朝路边商场努了努嘴,“陪我买点东西。”
许宴「哦」了声,下车前,将鸭舌帽抓过来戴上。
父子俩来到手机专柜。
许志华熟门熟路地要了两部手机,仿佛之前来踩过点。
他和许宴说:“我看你妈用的就是这种,能打视频。老爸想你的时候,打视频就方便多了。”
提到她,许宴情绪上就会有些不舒服,缓和半分钟说:“你想看我,我每个礼拜回来不就行了吗。”
“不一样。”许志华说,“你每天学习那么辛苦,休息一天还要回来听我叨叨,我过意不去。”
许宴:“得了吧。”
许志华笑说:“好吧,老爸就是想和你妈用情侣款,你只是顺便,免得你吃醋。”
许宴:“……”
他爸就是这样,一旦他对他妈生出某些逆反心理,他爸就会各方面做亲情功课,瓦解他的逆反。
上辈子他被瓦解了个彻底,最后他们父子得到了什么呢。他爸一抷黄土,他成了孤儿。
许宴恨任雪。
但心里止不住地希望,这辈子和上辈子一定要不一样。
回到家,进门就是炒菜的烟。
任雪从厨房出来,呛得眼泪汪汪:“华哥,油烟机坏了!”
华哥丢下车钥匙,鞋都来不及换,冲进厨房处理问题,拉上推拉门,不让她进去,生怕她再呛着。
许宴把买的熟菜放下,将客厅窗户全部打开,揉了揉被呛到的眼睛,听她说:“对不起啊小宴……”
她似乎还有话要讲,不知为什么停下来了,手背上有道弧形的伤,看着像被烧菜的锅沿所烫。
许宴沉着脸,抿了一下唇,去电视柜抽屉里翻了一支烫伤膏,重重地搁在餐桌上。
桌上两道菜,模样惨不忍睹。
许宴把它们倒进垃圾桶,无视她一脸受伤,冷声说:“你安分点,少害我爸,其他随便你。”
任雪眼泪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