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腰腹不慎被一枚流矢擦过,可他却恍若未觉。
他直愣愣地看着不断晃动的黑影,猛地上前一拽,厉声道:“雪华,你说什么?”
雪华没有应声。他挣开宁澄的手,将他往后一推,继续迎阵杀敌。
“雪华!”
宁澄嘶喊了声,正欲扑向前,却被人从后方抓住了。
“随我来。”
恍惚间,宁澄感觉自己后领一紧,身子飞速往后掠去。他挥舞着右手,死命想要挣脱,面上却忽然一痛,钳制他的力道也瞬间消失。
他跌坐在地面,就着邻近的灯火,看清了立在自己身前的人。
“城门被破,夙阑危在旦夕。你有心思在这哀哀戚戚,不如想想怎么击溃敌军。”
绾衣少年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身上有好几道血痕,衣衫也有些不齐整,瞧着是经历了一场乱斗。
“我……”
宁澄看着眼前的人,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定了定神,哑着声道:“轶命,你看见风舒了吗?他——”
“一个巴掌不够,还能再多几个。”
眼见少年瞬间逼近,宁澄往左侧一闪,急道:“听我说,那防御结界……”
“风判脑子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轶命往后跃开,语气淡漠地道。
“卫兵们被遣往夙阑各处保卫城民,差役、牢役也都去了宫内八方,阻拦壹甲大军侵袭。你若真是夙阑宫主,就不觉得惭愧吗?”
宁澄沉默下来,须臾,又昂起了头。
“宫内,还有多少悖原石?”
“约十座库房的量吧。”
轶命答完,斜睨了宁澄一眼,道:“你想作甚?”
“风舒不在,无人Cao作丝帘伞。但我想,只要将足量的悖原凑起来,一样可以生出巨大的结界屏障。”
宁澄深吸了口气,快速地回答。
“你确定?”
宁澄想着壹甲国军身上的铠甲,上边密密麻麻地钉着悖原石。他快速在脑内进行思考,然后一点头:
“虽无十足把握,可就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与其在这儿不知所措,不如试上一试吧。”
轶命扫了宁澄一眼,道:“此法具体如何Cao作、又如何生效?倘若失败,所有的夙阑城民,便要为你草率的决定陪葬。”
“不然,你有什么好法子?”
宁澄按着酥麻的左肩,有些泄气。
见状,轶命皱了皱眉,一把拉起宁澄的左臂。他无视宁澄吃痛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头的药粉洒在创口处。
“这是?”
“驱毒散,可解你身上之毒。”
轶命松开宁澄的手,将瓶子收回,道:“我幼时曾身中蛇毒,险些丢失性命。由此,对毒功起了兴趣,也炼制过不少毒物与相应解药。”
宁澄活动了下手臂,感觉麻痛感消退不少。他想起之前见识过的淬毒飞刀,点点头,道:“多谢。”
轶命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打住了。
宁澄没留意到他的表情,转头望向左右,道:“轶命,你刚才……”
他话说了一半,便在看见急奔而来的人后,脸色一变:“雪——”
“我在宫门设下结界,敌军一时半会进不来。”
雪华身上全是伤口,看起来有点狼狈。他瞥了宁澄一眼,很快地转头看向轶命,道:
“凌攸在哪?”
“他吵着要参战,被我打昏扔在梧居。”
轶命简单地答了句,而雪华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绷起面孔,道:“花繁呢?他刚传讯说月判无碍,便杳无音信了。莫不是嫌打斗累人,也跟着藏入梧居?”
轶命道:“我未曾遇见花判,不知他身在何处。”
“待一切了结,我再让宫……再好好教训他。”
雪华咬牙切齿地说着,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宁澄一眼。他看出宁澄眼中询问的意味,眼角一抽,将脸别了开来。
“雪判,风舒他……”
“我不习惯左手使剑,失了准头,只刺中他腹侧。后来,我见武殿有异,便前去查看,没留意人去了哪里。”
提起风舒,雪华眼中依旧冒出点怒意。
“雪判,风舒他没有——”
“他是不曾屠我亲人,可华林血案确实由他而起,不是吗?”
雪华厉声打断宁澄的话头,一拂袖,道:“他将我困在结界中,向我出示回忆映像,道清了血案始末。于理,华家对不起苏家在先,甚至密谋造反,确实罪该万死。可于情,却……”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面上表情既矛盾、又痛苦。
“于情,他们依旧是……我的家人啊。”
宁澄沉默下来。他抿了抿嘴,道:“所以,你——”
“风判擅使治疗咒法,决计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