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制器匠人的想法,是选用新……新鲜、完好的尸体。这法器只能摄取一道魂魄,选定以后,就不能进行替换。若要将那魂魄进行转移,只需将千敛面摘下,重新安到另一具躯壳上就行了。”
风舒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的恐惧冉冉上升。他嚅动着唇,快速地将所看到的内容说出,只求对方快些放他离开。
华澜似乎还不满意,又问:“还有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戴上这法器的人,不仅能保有原身记忆,还能继承新躯壳的一切记忆与术力。比方说,若那人进入的躯体原来是个铁匠,便会自然而然地知道打铁的方法,就像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一样。”
听罢,华澜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嘴角也弯成了可怕的弧度:“不错,比我想像中还要有用。阿苏、阿苏,你还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啊。”
风舒道:“我……可是,华伯伯您身体康健,用不上这法器吧?”
华澜面上浮现Yin狠的神色,道:“这就不需要你Cao心了。还有,在这儿发生的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
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掐上了风舒的脖子,然后一发力,将人高高地提了起来。
风舒没料到华澜会突然发难,只来得及干咳了下,便感觉耳旁嗡的一声,脑袋开始发热、胀痛起来。
他无助地挣扎着,想将掐着自己的大手移开,可四肢却重得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提不起劲。
华澜欣赏着风舒逐渐紫红的脸色,并在对方即将晕厥以前松开手,把人扔回地面上。
“否则,我便杀了你。”
在那日以后,风舒便从地底生活解脱了。
只是,当他回到制器坊后,情况并没有比之前好上多少。或者说,更加糟糕了。
华家的制器坊内,多了许多他曾钻研过的法器,就连匠人的数量,也比之前多了一倍。
风舒原来以为,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可那些匠人或多或少,会看在华澜的面子上,友善地对待他——
“就是这小子吧?啧啧,两年没见,怎就变得这般没Jing神。”
“唉,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啊,这家伙不识好歹,居然偷盗法器手稿,企图卖给对家。若不是华老爷善心,早就将他逐出家门了。”
“要我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天赋高又如何?这人越聪明啊,心眼儿就越多,最爱动些歪心思,走一些不该走的门路。”
“你说,他到底有什么颜面,继续在这制器坊待下去啊?这要换作我,早就夹着尾巴溜走咯!”
那些匠人确实看在华澜的面子上,「友善」地对待他了。最初,他们不过是在一旁冷嘲热讽,不断给风舒脸色看。
后来,情况越演越烈,他们光明正大地抢去风舒劳作的成果,端他的饭菜去喂狗,并在风舒试图反抗的时候,直接狠狠地将人揍倒在地。
“臭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爹娘活着时就爱装清高,屡屡拒绝与我们华家合作。后来呢,遭报应了呗!”
“费什么嘴皮子啊?快打呀,没看见他还想反抗吗?”
“小心点,别打在看得见的地方,一会华老爷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怕什么,你没见这小子回来后,老爷再也没关心他了吗!”
再后来,那些匠人只要心情不好,便明目张胆地拿风舒发泄。
和以前一样,华澜偶尔会到制器坊巡视,却没有阻止众匠人施暴的意思,仿佛压根看不见风舒的惨状。
风舒年纪太小,根本抵挡不了这些大人们的殴打,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明明已经快十岁了,却长成了六七岁的样子。
他身上永远都带着伤,原来秀气的脸上添了许多淤痕,曾经挂着的纯真笑容,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这座制器坊,成了风舒的噩梦。到了晚上,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工人房,那些曾经爱护他的大哥哥们,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生怕给自己招惹祸端。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与人对话,又有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许是看他太惨,一向骄矜的华公子在偶然碰见他时,还大发慈悲地给他递了一块米糕,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吃完。
“你这样,外人还以为我们华家虐待家仆呢。”
当时的风舒刚经历一波毒打,整个鼻青脸肿的。他接过那块米糕,默默地吃着,然后觉得这一切实在非常可笑。
是了,他本不该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过是个被捡来的孩子,本不该如此贪心,去奢望得到更多关怀。
“你、你哭什么啊?很痛的话,我让人拿药给你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轻易掉眼泪呢?”
那金枝玉叶的公子慌了神,以为自己将人弄哭了,连忙让一旁的仆从拿了些伤药,塞进风舒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的霞云回忆里,提到过「华府在八年前突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