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稚童却没回应。他双眼紧闭,脸上有些发红,额间还冒着点细密的汗珠。
霞云伸手探了探稚童的额头,却是一片冰凉。他心中一紧,将稚童翻过身来,又探了探他的呼吸、心跳。
那稚童额头虽冷,身上却是滚烫,居然发起高热来。霞云眉头一蹙,将那稚童自地面抱起,放到了床上。他想了想,又拿起了一旁的棉被,仔细地盖在对方身上。
霞云这一动作,那稚童也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瞥见霞云的同时,忽然一个激灵坐起,伸手挡在面前,颤声道:“我……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他说完,双手又软了下来,整个人往后倒去。霞云眼明手快地一揽,将已失去意识的人塞回被窝,然后兀自沉思起来。
看来这忤纪殿,今儿是去不成了。
霞云的目光自稚童面上的淤痕扫过。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床边的银伞捡起,放到了稚童的身边,然后起身走到了殿门口。
霞云自己不舒服时,都是忍一忍便过去了,所以也不知该如何照顾病人。
他寻思着找个人问问退烧的法子,可刚将殿门推开,便看见了一抹素白身影。
“宫主。”
昨日向他汇报的人已经候在外头。瞧那肩上积的落雪,应该等了至少有半个时辰了。
霞云心中愧疚,问:“棋判,审讯日刚过,你刻意前来栎阳殿,可是有何要事?”
棋判踏步向前,作揖道:“不瞒宫主,昨夜城南发生了一起重大命案,数百人命丧于大火中。我命人在方圆十里内查探,却是毫无线索,是以前来禀明宫主,还望宫主示下。”
霞云沉yin了会,道:“距离命案不过半日,你急着将此事上报,可是另有疑问?”
棋判颔首道:“不错。属下在查探之时,听闻宫主昨夜曾路经城南,不知……”
霞云想起昨晚碰见的包摊老者,明白棋判心思聪敏,定是从那老人口述中猜出自己的身份。
他微微点头,道:“我的确去过现场,却不及阻止惨剧发生。棋判,你可知道「灭焰」为何物?”
霞云问得突然,而棋判在思索片刻后,答道:“灭焰是林家创造的法器之一,由于过度凶险,已经被销毁了。”
他眯了眯眼,道:“按宫主的意思,昨夜烧毁华林二府的,便是那灭焰?”
霞云道:“你口中的「灭焰」,可是形如巨蟒,身上宛若燃烧一般,口中吞吐火焰,所经之处皆被焚毁?”
棋判道:“就过往记录来看,确实如此。当初林家试用此法器时,若非早在四周立了结界,怕是会将林府,乃至整个城南陷入火海。
那火蟒速度奇快,又不受法器持有人控制,是以林家家主——林烁迫于舆论,于众目睽睽下将其销毁了。”
他顿了下,又道:“若宫主所见不假,怕是林烁心有不甘,又照着原来的法子,打造了新的灭焰。按血案现场焦尸数量看来,许是两家不和已久,约定于昨夜对战。
林家在战斗中落于下风,林烁便愤然将灭焰纵出,可它依旧不为己所控,这才与华家人闹了个同归于尽。”
霞云微微点头,脑海中回想起昨夜的怪伞,还有那诡异的金光屏障。
如此看来,那稚童昨夜的举动,反而保护了城南的其他百姓吗?
棋判见霞云没回应,以为他不认同自己的推论,便道:“当然,这仅仅是属下的推论。真相如何,还得等搜得人证、物证以后,再行定夺。”
霞云「嗯」了声,道:“棋判,你会照顾小孩吗?”
棋判愣了下,道:“小孩?”
霞云道:“若有个人在你眼前高烧昏迷,你待如何?”
棋判道:“这……有能力的话,为他请个大夫吧?”
霞云道:“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办法吗?”
棋判犹豫了会,道:“属下儿时曾发过高热,由于没钱请大夫,母亲便取块shi布放在我额头,约一盏茶时间后,再重新将布条濡shi。如此反复几回,烧便渐渐退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当时烧得迷迷糊糊,母亲还煮了粥喂我喝下,过了三日,身子便大好了。”
霞云道:“三日?需要那么久?”
棋判道:“这得看烧得有多严重了。宫主,您怎么忽然有此一问?”
霞云道:“没事,随口问问罢了。”
棋判道:“既如此,那属下斗胆一问。宫主如何得知昨夜所见火蟒,名为「灭焰」?”
霞云沉默了会,道:“我昨夜自火场救出一人,目前尚在昏迷中。待人清醒以后,我会亲自讯问他昨夜之事。”
棋判作揖道:“如此,便劳烦宫主了。”
他刚想告辞,又听霞云道:“那人被我带回的事,你暂且先保密吧。”
棋判迟疑了下,道:“属下遵命。”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恭敬地一揖,随后往宫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