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小抬起头,看向乔寿:“乔叔,你觉不觉得自己该死。”
乔寿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可能吧,曾经一直这么觉得,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问这个?你恨同性恋?”乔寿担忧地望着陈晓小。
陈晓小没想到乔寿一句话就听出了她隐藏的情绪,她十分愕然。
乔寿给了他一种可以随意支配的错觉,她怎么也想不到乔寿竟然一眼就能看透她:“不算,只是您也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总会有些怨恨。”
乔寿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陈晓小看着乔寿的表情,一时间搞不清乔寿是真的就因为她这句话就相信了她不恨同性恋,还是乔寿在装傻实则心里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喉片,心里的焦躁平复了些。
陈晓小换了个话题:“当初——乔神的妈妈怎么知道您……”她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她要问什么。
乔寿听到这个问题,身体向前倾了倾,用双肘抵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拖着脑袋:“是我、是有个男生追求我。”
他的表情随着诉说慢慢从回忆变成悔恨:“他是从前被我抛弃的恋人。我很害怕,一直在躲他,但是他总有办法找到我。”
“我跟他说了,我是异性恋,之前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乔寿眼眸低垂,长长的眼睫遮盖住了眼睛,他好像想笑,但是又觉得不妥,于是变成了一声轻哼,“他说我在放屁。”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乔寿的手移到额头处,肩膀高高耸起,头埋在手臂后,“我妈因为我的性向试图自杀的时候,我才这么害怕过。”
“什么——”陈晓小睁大了眼睛,“您母亲——”
“对。”乔寿一掠而过,又把话题转回来,“他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他不敢来我家。但是有一回,陈贯带着贯松出门了,他过来堵住了我。”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他想——我没躲开,或者我根本心里还怀着一点期望。”乔寿声音越来越小,“她回来看见了。”
陈晓小安静地看着乔寿。
“乔神不愿意和你住一间房,是吗。”陈晓小道,“昨晚他和徐老师住在一间。”
乔寿道:“是的。”
“你知道徐老师是同性恋,乔神也知道徐老师是同性恋,你们都同意他们两个住一间房?”陈晓小道。
乔寿道:“我不想干扰他的选择。”
陈晓小犀利道:“我听您这么说,您好像知道很多事?”
乔寿终于把脸从手臂后抬起来,他的表情写满了「我不高兴」:“抱歉,我不太想说。”
陈晓小看见乔寿终于有些不高兴,她便闭上了嘴。陈晓小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喉片,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乔寿说了太多。
她掏出润喉片来,倒出一片:“乔叔,对不起,我太唐突了。你嗓子不是不太好吗,你再含一片,会好一些。”
乔寿摇摇头:“抱歉,我不用了。”
陈晓小略作犹豫,最终还是把润喉片收了回去。她有些奇怪,她明明有一百种方法让乔寿无法拒绝她,但她竟然就这么收了回去。
而且她也不是很后悔。
乔寿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回房去补补觉。”他看着陈晓小。
陈晓小没见过想走还要征求自己同意的,她不知怎么,心里莫名有点触动,她点头道:“没别的事了,乔叔你快去吧。”
于是乔寿冲她挥挥手,拐过了转角。
陈晓小刚刚看见乔寿抬起手的时候,差点以为乔寿要说一句「拜拜」,但最后没有。
她掏出润喉片,摩挲着润喉片盒子表皮滑溜溜的包装,将手心里的圆片倒回了盒里。陈晓小想,算了。
她走到玻璃门跟前,对着外面露出些朝阳之色的天光,思绪纷杂。
余盛启他老婆这会儿应该又坐到阳台上织毛衣了。不过余盛启明天出院,不知道李丽红今天会不会去医院走一趟。
好像麻将馆那三人也快开庭了。陈晓小转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台阶下的乔寿,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她没见过乔寿这样的人。
好在当时徐羽去筒片子,想问问她和乔贯松的情况。想到徐羽,陈晓小不由得也有些头痛。
算了,陈晓小想,算了。
还有乔贯松,她都没想到,乔贯松是介意她没上去告知他乔寿麻将馆的事。
她怎么可能去告诉乔贯松呢,她都没想到她需要上楼去告诉乔贯松,她以为正常人都会窝在那儿一言不发。
徐羽和乔贯松直到九点也没起床,陈晓小本来以为自己还要饿一会儿,没成想乔寿到厨房去揭开满是热乎粥的饭锅、煎了两个鸡蛋,又从冰箱里拿了点小菜,还热了两个馒头。
于是陈晓小收获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到了十点钟,陈晓小在客厅看书的时候,乔贯松终于拿着书包过来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