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裴云。
裴云笑了笑:“我也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时刻,学习遇到困难,工作不顺利,或者失恋……”
人群中涌起一阵短暂的笑声,有人大喊了声“不可能”。
元燿心中半是酸涩半是甜意,也跟着低低笑了声。
裴云继续说了下去:“每当这时候我都会质疑自己——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我所面对的事情怎么会这么难?这真的是我所能解决的事情吗?而我越质疑自己,就越发沮丧,提不起解决问题的Jing神,也没有勇气,一想到这个问题就烦,只想拖着……对没错,我也是个晚期拖延症患者。”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他是个很神奇的人,每天面对着比我要多几十倍的困难和压力,我却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半分沮丧烦躁。”
元燿的心忽然一紧。
他蓦然抬眼,心中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他的手指痉挛般地一抖,却听台上又传来了裴云的声音。
“那个人,”裴云说,“就是我的父亲,曾经的第一星系自卫军第三舰队舰长,裴梦。”
礼堂中死寂了一秒。下一刻,人群如被瞬时加热到了一百度的水,炸开了锅。
震惊骇然的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互相嘀咕着,礼堂内一片嘈杂。就连站在旁边的老生们都一脸茫然,甚至忘了去制止乱成一片的新生们。
“什么?”元燿听到一个学生会的人迷惑地问道,“会长的父亲……是谁?”
sao乱还在继续。
而裴云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站在聚光等下。他礼貌地停顿了十几秒后,便如常说了下去,仿佛听不到台下的质疑和议论。
“我的父亲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我身边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和他玩。每当有了不敢带回家的考试卷、不敢让自己父母买的零食饮料,所有小孩子都会来找他——因为他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裴云顿了顿。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这样一个好脾气到没什么立场的人,为什么非要拧死了头去研究什么吃力不讨好的脑控机甲呢?”
礼堂的远处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星际罪人”。
元燿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看向那个方向。
裴云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平静道:“是啊,就因为研究那个脑控机甲,他成了星际罪人。他死后还上了军事法庭,毕生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齿于提及这个名字。他生前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死后被彻底的掩埋遗忘,可他从没有一刻停止过自己热爱的事情。为什么呢?”
礼堂中再次静了下来。然而这次的死寂却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他曾对我说,一条路走到黑。”
“我们的生命都只有短暂而公平的一百年。大多数落魄失意的人,并非是走了错的路,而是在正确的路途中浪费了太多时间在纠结、自我质疑、恐惧和思前想后上。他们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其实他们只是没有看到这条路真正的终点。”
裴云顿了顿,缓缓地说:“有人会说,你爸一条路走到黑了,不还是走成了个星际罪人吗?或许他的研究,在今天看来依旧有很多争议的地方,但他带我们看到了,现代机甲还有很多可以改造的空间,人机互通的潜力还有很大一部分未被开发。远星系还未被探索,我们还有很多可能性。”
“这就是今天我想对大家说的……一条路走到黑。”
裴云深吸了口气,举目看向了远方:“希望大家未来遇到困难的时候,少花一些时间去瞻前顾后、质疑自己,坚定自己所走的路。”
“我的演讲就到这里。再次欢迎所有人来到星际皇家学院。”
说完,裴云平静地转身向台下走去,把所有的混乱sao动都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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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理事长办公室的门外。
元燿半靠在墙上,指尖闲散地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他没去管头顶闪烁着红灯的摄像头,任指间的猩红缓缓升起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落地的玻璃窗外是武曲星浓艳的余晖。有成群的机甲伴着落日飞来,似归林的倦鸟,那正是训练归来的学生们。
这个画面他看过无数次。但心情从未像今天这般平静。
理事长办公室的门一开,裴云揉着鼻骨从里面走了出来。
“又抽烟?”他平静地问,随即伸手,“给我来一口。”
元燿挑眉,把烟递到他手上。裴云靠在他身边抽了一口,然后立刻被呛到了。
元燿笑了:“学生会长带头违反校规?”
裴云打量着手里的烟头,似乎在琢磨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抽的,随口道:“已经不是了。”
元燿挑了挑眉:“这次做得很绝啊。他舍得放走你这么好用的劳动力?”
裴云低低笑了:“他当然不舍得……只是暂时罢免了‘会长’这个名头,该干的活我照样还得干。”
他抬手,又尝试性地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