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掸掉,并不在意,笑道鼓劲:“宝宝加油!莫要摔了!”
结果当然是讨了一句训斥。
但吴越不在意。
第26章 逃不开梦魇
天寒地冻,荒郊野外。
嶙峋的枯枝酷似邪祟的指爪,奔逃的人视野摇晃,那些枯枝仿佛是活物,挡在必经之路上,预谋索命。
吴越被藤蔓绊倒,摔在一丛荆棘里,钻心的疼痛随之他的挣扎扩散。
“师父!师父!”吴越哀嚎。
可他愈是着急,愈是不得要领,藤蔓缠得愈紧。
长着酒糟鼻的糟老头子回头,惊呼:“野猴子!”
“师父,我疼!”一见师父朝他奔来,吴越的泪珠子便止不住往外冒。
他只有六岁,离成为男人还差得远。半吊子的坚强大抵是没人看时咬牙硬扛,可一旦有谁施舍一点关爱,所有的娇惯孩子气都要捧出来。
师父火急火燎扯开藤蔓,手掌被刺破皮也没皱一下眉头。
他心疼握着吴越鲜血淋漓的脚踝,问:“野猴子,还能走么?”
虽然是在问询,可他已经把包袱甩到胸前,预备把后背留给非亲非故的小乞丐。
“我能走!”吴越死倔,坚定摇头。
说罢,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向前跑去。
师父拿他没办法,追在身后叮嘱:“你莫再摔了!”
在更远的地方,网罗的百只触手在山谷蠕动前行,带来不祥的气息。
他们师徒两已经逃了三年,永远都在疲于奔命。
上个月师父带他去了七星斋,跪求收留。可他们一个是一条腿迈进棺材的糟老头子,一个是看不出任何慧根的小叫花,门童甚至懒得通传阁主,不客气的把他们撵走。
因为在山上耽搁的这一日,穷追不舍的网罗离得更近了。吴越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因而在夜里也辗转反侧,不能安睡。
“师父……”吴越困得要死,心脏却惶恐跳个不停,惴惴不安的问:“真的不走了么?”
“走不动啦,”师父轻轻拍他,哄他入眠:“睡一会吧,一会我叫你赶路。”
师父身上稻草的清香和浊酒的醇厚混在一起,杂糅出一味心安。
吴越贪婪的往老头怀里钻,想讨更多庇佑,却依然无法治愈心悸,只能小声表示担忧:“可是邪祟会追过来……”
“没那么快。”师父许是累坏了,拧开酒葫芦,大方的痛饮一口。
然后意犹未尽晃了晃,只剩空响和叹息。
老头觉得孩子苦,孩子觉得老头累。吴越暗自发誓等以后出息了,要给师傅买好多好多酒。
“师父……”吴越睡不着,开始碎碎念:“为什么不告诉那人我开慧了啊?我要是表现得有用一点,他是不是会放我们进去?”
师父斥责:“你还小,开什么慧!过几年再说!”
“可我明明开慧了!”吴越执拗。还隐约记得开慧那日师父叹为观止的神情。
“此事不要再提,仙术不许再用。”师父不再轻拍,而是恶狠狠打在他屁股上,可谓相当严厉。
吴越吃痛,朝他龇牙,是只有脾气的野猴子。
老头只好改用缓兵之计,好声好气讲道理:“师父都是为你好,你要听话。”
“嗯。”吴越闷闷低头,咬唇思索小小的自己能不能派上其他用场,帮师父分忧。
想着想着,他终是困了。眼皮打架,陷入久违的梦乡。
他是被网罗叫醒的。
百只巨目齐睁,闪烁着幽幽紫光。旺盛的妖力照亮血盆大口,呈现出骇人的红。
“师父!师父!”
小吴越哀嚎啼哭,眼睁睁看一只触手提溜着师父的脚踝靠近巨口。
“野猴子……快跑……”
死期将至,老头是平静的。
“往东跑,不要停……”
他离血盆大口又近了一些,留给他说遗言的时间所剩无几。
“勿使仙术,勿用灵力……”他说了最后一句:“切记,切记……”
大口合上,骇人的红光消失。
吴越矗立在黑暗中,周遭有不怀好意的巨目环伺。
他逃不掉。
谁曾想,红光再起!
这次不是邪祟张开巨口,而是它身上的肌肤都皲裂开了。
霸道灵力扑面而来,将妖力织就的巨网迸裂。
吴越目瞪口呆,从未见师父用过这么厉害的咒法。
但他很快知晓了,这是老头押上毕生修为的奋力一搏。
天地间归于沉寂,再感受不到灵力的扰动和糟老头子的味道。邪祟的断臂残肢弹跳蠕动,试图把自己重新拼在一起。
吴越向东奔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顾不上擦。
……
“师父!师父!”
柳言卿半夜惊醒,竟是身边的吴越在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