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纪录片的拍摄由于不可抗因素半路终止,是朝阳登山队的一个遗憾,也是我们创作团队的一个遗憾,但我相信,通过这个纪录片,所有的遗憾都可以被弥补。”
何导说完,朝台下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雪山信徒》的成片。
纪录片一共45分钟,前半部分是正常的实景拍摄,内容正是他们从山脚下到开始登山的过程。
到了后半部分,每隔十分钟,画面上便会出现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
在哪里头,他正在登山队的最前面,指着雪山朝后呼喊,“看!雪山多么浪漫。”
下一秒,黑色幕布上浮现两个字。
“浪漫。”
然后是周晓云在山腰休息时跟贝嘉许谈话的画面。
“多浪漫啊。”
创作团队不认识画面上的男人,可登山队却知道那是谁,他们纷纷坐直了身体,其中反应最剧烈的是周晓云。
她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食指抵在下唇,那是一种思考的姿势,但她更多的是在回忆过去。
第一个单元名为“浪漫”,第二个叫做“登顶”,而最后一个却是“遗憾”。
大家都以为这个遗憾指的是他们未曾登顶扇子陡而半途而废,可出现的却是周晓云的个人采访画面。
“朝阳登山队到我这已经传承了四十八年,历经了七任队长,这四十八年里,我们攀登过世界最高峰,也失去过几个队友,就在不久前,我们攀登莫卡丽峰时,又失去了一位很重要的队友。”
“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甚至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只是有些好感吧。”
“我本来打算,在莫卡丽峰下来后,就问问他,要不要在一起的,如果他答应的话,我们可能会相约攀登扇子陡。”
周晓云不好意思的笑笑,低下头去,鬓边散落的头发隔绝开所有人的视线。
在自己相熟的队友面前,说出自己对一个已亡人的爱意,确实是一件难为情的事。
但她没有看到,大家的目光里并没有任何轻视,有的带着怜悯,有的带着惘然。
画面一转,影片画质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是手机拍摄,画面中只有一个沙发。
脚步声响起,那个陌生男子坐在沙发上,手里用五块钱的塑料杯泡了一大杯俨茶。
他刚坐下就咧嘴笑,笑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嗨!”说完一个字,他又吃吃笑起来,等笑够了,终于开始讲话。
“朝阳登山队,第一百三十一次登山录像,我叫孟亚伟,朝阳登山队普通队员一名!下面发表登山前讲话……”
这一幕登山队的队员都十分熟悉,在孟亚伟的葬礼上,他们也曾看过这一段关于孟亚伟人生最后的录像。
“……那就这样,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这样可以了是吧?”孟亚伟稍稍抬头问录像机后头的人,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并没有离开沙发,而是将手中覆了一层茶垢的水杯放在地上,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眼镜跟头发。
“下面发表,对周晓云同志的讲话,咳,周晓云同志,你是朝阳登山队最负责任的队长,也是朝阳登山队的灵魂领军人物,每次登上山顶,我都在想,要不要向你表白,可是风太大,雪太厚,怕‘我爱你’无法到你心里,于是现在录下这个录像为证,这次从莫卡丽峰下来之后,我孟亚伟一定单膝跪地,向你表白!”
周晓云从低着头的姿势,慢慢抬起沉重的头颅。
孟亚伟的脸已经从屏幕上消失,纪录片已经到了结尾部分,画面上是他们在直升机上拍摄的扇子陡主峰全景,而后从影片底部向上滚动出字幕,是历代朝阳登山队的牺牲者,最后一个便写着孟亚伟的名字。
影片结束,观影厅内亮起的灯照在每个人脸上,周晓云的两颊已经布满泪水。
“下面有请我们的后期制作代表贝嘉许同学讲述一下制作灵感。”
贝嘉许从第一排站起身,他今天特意穿了比较正式的西裤衬衣,脖子上还戴了那条许星晚送他的领带。
接过话筒,贝嘉许先是瞟了一眼下面坐着的许星晚,然后转向朝阳登山队。
“在采访周晓云女士的时候,虽然她的话中向我表达的全是释然,可我听到的却都是遗憾,在攀登扇子陡时,我跟她也有过多次交谈,她讲,雪山是浪漫的,那时我并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我在登山队其他队员手中拿到孟亚伟先生的录像时,才真正明白,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向另一个人传达爱意。”
“但十分抱歉的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纪录片的立意本该是严谨又理性的,可雪山是浪漫的,人是感性的,我没办法做到别人那样理智。”
贝嘉许说着,又不争气的看了一眼许星晚,只见后者眼里仿佛闪着星海,那片星海也只为贝嘉许而亮。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之一,但并不是所有爱情都是美好的,《雪山信徒》其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