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垂着,细碎的汗霜,从眼尾处滴落到脸颊边,冷汗涔涔而下。
看他高烧烧得厉害,酆承煜终于收起笑意,连帐篷也无暇搭建,直接抱着他在茂林的遮蔽处坐下,半抓起袖子将他脸上的汗ye擦干,又取一块巾帕,在松叶下接了点晚露浸shi,在他额间敷下。
这样的冷敷,对瑶启耘却没有半点佐用。
生发在肺腑间的每一微弱气息,呼出时都带着灼热烫意:“热……”
而吐字时却觉一股寒冷侵袭体内,直直寒入骨髓。寒热交迫间,他只觉后颈被轻轻托起,一只手正依次点中大椎xue,合谷xue,内关xue。
“呃……”气脉间流窜着的紊乱热息,在大xue中被迫强行停滞,瑶启耘浑身控制不住地一颤。
依旧弥留在体内的寒气,逐渐由里及表层层蔓延。霜冷,从他的皮肤表面凝结。
他却意外地觉出,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真气,暖烈如温酒,从背脊渡入自己的脉络当中,徐徐流转起来。
面上因发热与内力失调而浮起的惨色苍红,在渐渐散去,只留出一抹淡淡的血色。
回头看着打坐在背后输送真气的酆承煜,一滴汗珠从他鼻尖滴落,微蹙的眉尖隐约可见痛苦之色。
瑶启耘皱眉,竭力开口:“用真气的调控气息,前提是得有更为深厚的内力……而你……”
酆承煜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眉头一挑,又一股真气送入他的后心:“启耘烧成这样却也这般担心我,哪怕我现在用尽内力,也在所不惜了!”
听得这人在这时还在油腔滑调,瑶启耘略白的唇无力抿了一抿。
酆承煜的功底与自己相比,悬殊不止是那么一点点。他的真气在输送时,断断续续十分缓慢,明显有种不济的状态。
而自己的气脉却太过紊乱涣散,根本无法凭他一己之力调顺回来。
非但如此,他不仅不能救助自己,还会白白消损他有限的体力。
聪明如他,这点简单道理应该不会不懂吧?
这样徒劳无功的输气时间越是长,他的真气便会以比平常成倍的速度极快透支,直到身体变得虚弱不堪。
而两个身虚体弱之人在这荒郊野岭,处境无疑是愈发困顿。
忽然一阵寒冷自肺腑间袭来,瑶启耘轻咳几声,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却感到背后多出一片温暖,酆承煜再加一只手掌抵住他的后心。
两手尽力齐推,自掌心涌入心脉的温热气息却衰微下去,渐渐干涸枯竭。无法再控制住在自己体内肆意侵虐的寒热。
酆承煜收掌,按肩将他扶住,微微苦笑:“这样也驱不了你的寒热么?算了,本来我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他的苦笑里渗有一种懊恼:
“早知就先瞒着你,不给你看十方帮的地图了。你也就打不出自行闯入十方帮这样的馊主意,我真是……唉!弄巧成拙!”
瑶启耘看着他自责的神色,朝他摇了摇头。在林风中他的背脊瑟缩了一下,似是失去支撑,向酆承煜倒仰而去。
青丝委顿在他怀里,他苍白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浑身禁不住颤抖着。
几经餐风露宿,内力失调,染上寒热、加之后背的伤口复发,几乎令他一条命去了大半。
清楚瑶启耘的状况愈发不乐观,不能再遭受经日的颠沛流离。
而自己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带着他一个半昏半醒的人,赶这险象环生的山林荒路。
酆承煜缓缓抱紧他,一手下掐住他的下颚,将一枚鹅黄色药丸递入那微启的薄唇中。
无意识的顺从下,瑶启耘将那枚丹药吞咽入喉。
甘中带苦的药味在舌尖漫开,随着药性的挥发,体内积发的寒热暂时退散了。只是脑海微微有些迷眩,麻痹的感觉从四肢传来。
这药驱寒散热的效果极好,却似乎也有很大的副作用。
他浑浑噩噩撑起眼皮。
艰难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连唇瓣都在隐隐发着抖。待要询问出些话来。却见酆承煜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先别说话,没事的。「驱寒丹」药力较猛,服用后会头晕目眩、手脚酸胀是很正常的。”
瑶启耘盯着林中飘零的落叶,安静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肯闭上眼睛,尽管那双眸子里,失去了往日的锐利,早已变得困乏交加。
“听我的话,先睡上一觉,醒来便不晕了。”
似是听不见他说的,只是哑声自语:“十方帮的事……”
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在惦记着那群恶贼?“嗯?”
“不可以,瞒我。”
“噢……”之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这般介怀……
“刚刚只当我没说罢。”看着瑶启耘依旧清倔的神情,酆承煜思绪莫名翻涌:“但在那之前,你也得先答应我,到了兴都后不再擅自行动了。”
江湖有几多纷乱,在险恶中能得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