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承煜并不在意他的冷落,因为瞧着他耳朵上那抹不易察觉的绯红色,便知道瑶启耘其实是害羞的。
他将红软拨子塞回药瓶还给瑶启耘,笑容愈发天真无辜:“怎么了?”
将递过来的药瓶收回袖子里,瑶启耘漠然的唇线紧抿,照旧不肯答话,只用鼻音发出一丝意义不明的冷哼。
还哼?
被无数次嗤之以鼻,酆承煜也不着恼。只是噗嗤低笑出声,状似无意地随口一说:
“唉!启耘现在对我好冷淡,都不像那晚吵着要洗澡时,黏着我又热情又听话。”
自己黏着他……
还热情又听话?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一说,瑶启耘蓦地抬起目光,满眼都是不能置信。
顿了顿,才故作不震惊地将视线调回,继续报之以淡漠。
偏偏酆承煜是个轻佻种,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那天你还勾着我下巴,夸我长得好看呢。”
夜香氤氲,星斗参天。
那碎金般的月光撒在酆承煜的侧脸,似有浮光跃影,一颦一笑间都点缀着风情万种的戏谑意。
瑶启耘眉眼冷然,淡色唇线缓缓压下。
他抬头望着身旁昳丽顽劣的公子,耳根上的绯色悄悄往下蔓开,很快连白皙的脖颈都红透了。
这次却纯粹是被他气的。
良久,他侧首垂目,从牙缝中冷冷咬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心里却是愈发疑惑,自己醉酒那日到底做过什么。
知道他不相信自己,此时多说也是无益。酆承煜沉默一会儿,慵懒地从怀里取出一只酒囊。
打开囊盖后思索片刻,朝瑶启耘问道:“你身上伤得很重,要不要喝点温酒止痛?”
瑶启耘盯着他递过来的酒囊,稍稍皱眉。
自从第一次喝酒就醉得人事不省的糟糕经历后,心中对酒便有了极大的排斥。
他立刻收回目光,拒绝道:“不喝。”
酆承煜几番苦口婆心劝说后,见他态度尤为坚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举起酒囊,自顾先小喝了两口。
他嗓音浸着懒温:“之前我的武功还在时,也曾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却也难及启耘勇于舍命,独闯十方帮龙潭恶xue,铲除朝堂百姓的毒瘤——”
“这一壶酒,我便替你先干为敬!”
温酒润喉,齿颊留香,却并无醉意。
他摇酒低笑道:“这梨花酒本不易醉人,我有时还真想讨个自醉,暂时忘却那一身病痛。”
瑶启耘沉默着。
他目注深空,似是在听他说话,又似乎是没有。
酆承煜望向他。
他侧颜俊美。
晚风撩不起他落在耳后的卷鬓,颊边数滴残留的殷红腥迹平添几分冷定。
他眉眼间的入鬓处,在月光下似是染上一层清霜。
清霜底下藏着困战之后淡淡的乏累。
漆黑瞳珠缓缓转动,倒映着瑶启耘略显疲乏的脸庞。
再孤勇,到底也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酆承煜有一瞬间出神,忽然扬起细白的颈子,将那壶酒一饮而尽。
瑶启耘的余光恰巧瞥见他。
风灯的烛光里,他看到白瓷细壶衬着他红润的朱唇,微晶的酒ye缓缓淌入那朱唇之中,些许顺着他的下颌,途经滚动的喉结,没入他的衣襟里。
许是觉出他的目光,酆承煜放下空酒壶后,便冲着着他微微一笑。
他的衣领在举壶时往右肩倾滑,堪堪露出一弯纤细锁骨,姿容昳媚而艳靡。
瑶启耘缓缓合上双眼,在古松下盘坐入寐。
已经没有气力,也懒得再说他了。
只是在进入睡眠状态之前,酆承煜却似乎在他周身边踱来跃去,其间蹡踉声响不绝于耳,将本寂静的山林弄得噪音一片。
平白被人扰清眠,瑶启耘心中难免升起一丝不满,刚想开口冷声呵斥,却觉一只手指头突然间抵在自己的左颊边,轻轻戳了一两下。
动作间,酆承煜轻哄似的声音响起:“启耘,我弄了一个帐篷,睡着较舒服,咱们进去里面歇息罢,好不好?”
“你……”
将那只手指拂开,瑶启耘猛然睁开眼睛,却酆承煜正笑yinyin地往对边摊着手,正指着他空地上新搭建的小帐篷。
软烟罗的青色帐子,四角用大石块牢牢压着,由细枝竿架起,好似一个小小的房屋。
帐帘被撩开一边,风灯映得账内灯火通明,一套天蚕丝褥已经整齐地铺好。
瑶启耘一时无言。
也不知酆承煜来找自己前是怎么想的,竟将野营的什物准备得这么齐全。
只是这帐篷好归好,帐内封闭的视野,却并不利于防范来自于外界的危险。
“我不睡帐篷。”
思考不久便开口将酆承煜的提议拒绝掉,缓缓合上眸子,不想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