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地凑过去,“你看什么书呢?”
“你书房里的,《罪与罚》。”
谢朗惊了,“这你都能看懂?这本小说可枯燥了。”
“勉勉强强,”郑江用手臂揽住秋千绳,双手笨拙地捧着那本硬壳的厚书,“努力看吧。”
谢朗笑坏了,郑江真的太可爱了,他见过很多学问很高、滔滔不绝、旁征博引的人,可是这个不喜欢看书的郑江却比他们任何人都可爱。
“读一段给我听嘛,”他晃了晃郑江的秋千绳,“郑老师,读一段给我听。”
郑江摸了摸鼻子,然后顺着谢朗用铅笔勾画出的痕迹读道:
“毫不犹豫地投身到生活中去吧;您放心,生活会一直把您带到彼岸,让您站住脚的。带到什么彼岸吗?那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相信,您来日方长……”
这正像他和谢朗,郑江一边读一边心想。
一边荡秋千一边聊天、看书、喝茶,快到傍晚的时候,承办团队已经把院子里的彩棚搭好了,之丹从房间里出来,谢朗问他喜不喜欢这个效果。
之丹说喜欢,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小眉毛拧成一团。
谢朗就问,“之丹,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之丹嗫嚅着说,“亚力不来了。”
亚力是邀请名单上的一个小朋友,之前都是一一打电话确认过要来做客的,谢朗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来了呢?”
“他说,不跟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子玩儿……”
谢朗气得攥起了拳,被郑江抓住手腕,轻轻晃了晃,示意他别激动。
“叔叔,”之丹犹豫着,仿佛下了很久的决心一样,“我能不能,我能不能……叫你爸爸?”
谢朗心里动了一下,看着之丹垂下来的长长睫毛,夕阳下微红的脸颊,之丹是过于懂事了,这让他心疼。
“过生日那天吗?可以的。”他柔声道。
之丹摇头,“不是,是一直、一直叫、叫你爸爸,不叫叔叔了,可以吗?”
天啊,谢朗顿时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他下意识地看向郑江,慌乱而兴奋地想,天啊,他该怎么回答?
他都快跳起来了,他快飞上天去了!之丹要认他当爸爸!他要当爸爸了!
之丹看起来很紧张,手指捏在一起,声音很小,“妹妹都、叫爸爸了……”
这时郑江起身把之丹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两个人慢慢地荡着秋千,之丹便没那么紧张了,抱着郑江的胳膊,眼巴巴看着谢朗。
“我觉得可以吧,”郑江跟小朋友一起看着他,笑问道,“谢先生觉得呢?”
谢朗终于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郑重地答应着,“当然可以啊,之丹!”
之丹红着脸笑了一下,终于放下了心事。
谢朗跟他说,“之丹,你真的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而自卑,也不用觉得别人都有,你就一定要有,我告诉你,每个人生下来拥有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的。”
之丹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郑江却明白谢朗这话的意思,觉得有些难受。
确实,谢朗从小无父无母,而郑江呢,也是在穷苦潦倒中、父母的争吵中长大的,他们都比不上富贵幸福人家的小孩子。
“但是之丹,爸爸跟郑叔叔会努力给你最好的,不是想让你跟别人攀比,只是想让你也有底气,不要觉得比别的小朋友差。”
之丹点点头,很害羞地钻进郑江臂弯里。
谢朗又逗他,“跟郑叔叔这儿改不改口呢?”
郑江主动解围,“叫什么都一样。”
之丹心虚又害羞地说,“爸爸和郑叔叔都一样呀。”
“对,都一样,”郑江捏捏他的小手,“这样还好区分,不用改了。”
反正这个家有人叫他爸爸,而且一叫就停不下来的那种……
郑江想着想着,就觉得,这家里的辈分可真乱哪。
73.
之丹的生日派对举办得很成功,那天姑姑和姑父来了,除了亚力之外的十四个小朋友也都来了,还有他们的家长们。
之丹收到了数不清的礼物,还有小朋友很羡慕地对他说,你家好漂亮,还有秋千,你爸爸和叔叔都好帅!
谢朗负责跟家长们寒暄,郑江就陪小朋友们玩儿,男孩子们在郑叔叔的指挥之下,开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追击游戏。
女孩子们则继续荡秋千,窃窃私语地感慨着之丹的爸爸真的好帅,女生对帅哥的兴趣和审美能力真是与生俱来的。
谢朗一向广受各大年龄段女性的欢迎,有时陪郑江去买菜,菜场的大婶也喜欢他,每次多给他一把葱,最后家里葱多得吃不下,只能腌咸菜。
晚上,院子里亮起了彩灯,把客人们送走后,两个大人感到一种疲倦而又满足的心情。
做游戏时用的音响还没撤,谢朗顺势走到临时搭建的吧台前,试了下话筒的音量,此时月上梢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