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俩回到家,阿姨都已经回房间睡了,家里静悄悄的。
婴儿房的门口堆着几包建材,郑江怕待会儿上楼的时候谢朗会绊倒,于是让他先坐在沙发上等着,过去把那些瓷砖、彩漆和电线搬进房间。
“不要乱动哦。”郑江像平时叮嘱之丹一样,边干活边说。
背后传来一声像是小猪打呼的声音,表示听到了。
把乱七八糟的路障全部清除掉,然后回来叫谢朗上楼,谢朗正乖乖地趴在沙发背上看他,下巴搁在手背上。
他觉得很神奇,这男人挽起袖子搬东西的时候,看起来怎么那么性感。
家里也没人,只有他俩,只开了玄关和客厅的灯,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小孩子哭感觉都不适应了。
谢朗想了想,凶巴巴地对不知名男人说,“之青明天就回来了,你明天开始不许乱跑,不许出门见别人。”
“之青?”郑江没反应过来,“你说小青?”
“对啊,陈之青,你每天抱着的那个小家伙。”
郑江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陈之丹、陈之青,两个孩子都不跟你姓?”
谢朗脸上露出一种无法理解的表情,好像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跟我姓?你怎么不跟我姓?”
郑江愣了,“怎么不是你的孩子?”
谢朗却笑了,“哈,谁跟你说他们是我的孩子?!”
“那……陈小姐跟你是什么关系?”
“陈佳是他们的姑姑啊。”
谢朗勾了下嘴角,慢吞吞地转过身,整个人歪进沙发里。
“之丹和之青的爸爸跟我是好朋友,一个月前,他们一家四口出去玩,路上出了事故,两个大人都没了。”
郑江惊讶得说不出话。
客厅里只开了小灯,光线很暗,谢朗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黯然。
“陈佳跟她哥是同父异母,关系不算很亲……陈愈的爸爸早就去世了,妈妈身体也很差,Jing神还有点问题……都没法带小孩,他又没别的直系亲属了,陈佳……她一个姑娘家,还要嫁人,带着两个孩子,肯定不现实。”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误会了谢朗跟陈佳的关系。原来谢朗真的没爱人,是孤身一人,还带了两个孩子。这一下,郑江的气全都消了。
这算什么,为什么这么开心……
“那你呢?”郑江问。
谢朗眼眸一转,在昏暗中注视着他,整个人倦倦的,“我什么?”
“你接过这两个小家伙来抚养,不会耽误自己谈恋爱,结婚吗?”
谢朗苦笑道,“我结什么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喜欢男人。”
郑江愕然,“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谢朗迟缓地眨眨眼,“没跟你说过吗?我还要表现得多明显?”
郑江被他问住了,冷静下来一想,好像确实是挺明显的。
只是郑江之前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他以为那只是谢朗的某种特殊爱好,就跟有人喜欢做足疗,有人喜欢蒸桑拿一样。
他是真的很迟钝,也从没接触过这些,所以直到谢朗明确地说出来,他喜欢男人,是排他性的,只喜欢男人,就像大部分男人只喜欢女人一样。
郑江才茅塞顿开,终于理解了这件事。
不仅是理解了谢朗,也理解了这个世界存在的另一类人、另一种可能。
这另一种可能,使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缓慢而紧张地跳动起来。
“所以你、你们……都不能结婚,那要怎么找个人过一辈子?怎么保证对对方一直忠诚呢?”
谢朗被他问住,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不高兴,皱着眉说,“我不知道。”
但他还是随着郑江的问题,努力地用昏沉的头脑想了一会儿。
“结了婚不还是能离婚吗?结婚证充其量只是张纸。”他说。
“也对,”郑江表示赞同,“还是要看人。”
谢朗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男妈妈又不见了。
他扶着墙移动到客卧门口,坚持不懈地敲开门,对着面前已经换了睡衣的人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郑江实在被他弄得无奈了,醉鬼偏会顶着一张艳若桃花的无辜脸,眼里情意脉脉,狐狸似的盯着人看。
习惯了他白日里颐指气使的样子,此刻忽然流露出不设防的柔软和脆弱,那眼睛黑沉沉,雾蒙蒙地散着焦,让人怎么也没法对他生气。
又加上刚发现自己误会了他,郑江也觉得愧疚,于是一字一字地温声道,“我叫郑江,是你请的月嫂,记住了吗?记住了就回去睡觉吧。”
“郑江,郑江,”谢朗念着这个名字,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中几乎含着几分恳切,“你陪我睡吧,郑江。”
郑江耐着性子说,“我有点累了,你自己睡,半夜不舒服的话再叫我。”
谢朗闻言,伸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