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杲阳点头,原本想要将曲谱放下,但是胸膛起伏得厉害,骤然汹涌的情绪竟是久久的没有办法平静。
到最后他索性没有放下了,问道:“我可以改吗?”
“可以。”其实若非是晋杲阳改的那部分《三弦月》,陆轻可能压根就不会再去碰这些谱子,他很不喜欢写这些曲子时的状态。
但是经过晋杲阳的手以后,所有的东西又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甚至迫切地希望晋杲阳能将所有的谱子都给改掉。
“我去给你调音。”陆轻道。
音乐室的乐器应该很久没有使用了,但是陆轻过去以后才发现其实保存得很好。陆放原本都已经回到了书房,听到声音又出来了,往音乐室走了过来,道:“我找人日常维护过,应该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陆轻:“……”
这个人怎么Yin魂不散。
晋杲阳反倒是没忍住笑了起来,随后便走到钢琴边坐下,也并没有把那些谱子翻开。他刚刚在看的时候脑子里面就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些重要的段落夹杂着当时创作者的情绪扑面而来,令他竟是血ye沸腾。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琴声“铛”地落下。
整个别墅突然灌满了饱满而激烈的琴音,晋杲阳果然一旦落手就不再会是原来的曲子。陆放才听了两段,忽然诧异道:“是《天气井》吗?”
这下轮到陆轻诧异了。
他不知道陆放到底懂不懂音乐,但是很显然这些遗落在家里的谱子他全都了解,就算经过改编以后他都能清晰地辨别出其中的旋律和名字。
“我都听过。”陆放点头。
随后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晋杲阳的琴声非常连贯,几乎是将所有篇章的重要段落都串了起来,在短短的时间内迸发出极其蓬勃的力量。
陆轻默不作声地听着,却忽的在想,既然如此,陆放这几年到底在想什么呢?
在父亲去世以前,陆轻跟陆放的关系其实也就那样。陆放因为生意的问题常年都不在家里,除了十五岁那年他把自己送走,二十岁那年又因为家里动荡怕自己出事,又把自己送到晋杲阳那座城市以外,就基本没有怎么和他有过交流。
这也就导致陆轻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当时他因为父亲缠绵病榻亲自把自己接回去的时候,能在激怒中对自己说出那么一番话,到底是真的觉得父亲在临死前可能对自己还存在一点温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而后在最近的几年里面,陆放又在反反复复听他的音乐。陆放不动声色,却基本知道陆轻所有的事情和想法,屋子里面贴满了他的海报,演奏会场场不落,就像是真的……在想好好经营这个家。
陆轻就这样一直听着。
直到晋杲阳将那几篇谱子全部串完,坐在原地尽力匀顺自己呼吸的时候,陆轻才重新走了过去,将椅子搬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晋杲阳扭头问。
“很好。”陆轻看似平静,可实际上连按着琴键的力道都有些失控,“我想在你的这个段落里面加这几个音。”
他寥寥几个音符,晋杲阳的呼吸却忽的加重。
作为创作者的本人,陆轻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作品的。
晋杲阳看到这些谱子的时候情绪无法自控,在改编与串联这几个篇章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如何冲刷掉原有的沉郁与颓靡,这样倘若以后陆轻无意间再想起这些东西的时候,起码也能伴随着明朗的旋律。
但是陆轻自从决定呈现给他看以后,便真的半点都没有隐瞒。
他今天特地带自己回来,也是特地要给自己看这些东西,就算是自己在改编曲的时候,他也尽力地全都在跟着自己的情绪走。
他真的很听话。
“好。”晋杲阳再次按捺住自己胸腔剧烈的震响,道:“这样的话我把这一段放在前面来更好。”
两人当即就着这段改编讨论了起来。陆放站在门口,听着他们低声交谈,偶尔会弹一小段的旋律,随后又是一番讨论,便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站在这里了。
他又待会了会,最后终于转身离开,将空间腾给了他们两个人。
音乐室内逐渐有落日照了进来。
既然都已经做了,两人索性就做了个完整版的出来,晋杲阳非常喜欢现在这种旋律,将整首曲子快速地弹给陆轻听了,略微有些急促,扭头问道:“可以吗?”
“嗯。”陆轻听完,发现他不知为何把《三弦月》又改了一遍,而且还不是他最初给自己看的那个版本,不由得微怔,道:“那这首呢,怎么还要改?”
晋杲阳顿住。
《三弦月》这首曲子其实非常特殊。
两人在做合作舞台的时候,陆轻就已经在想能不能把这首曲子编到前奏里面去做情绪的接入点,但是后面也没有,后面整个合作舞台都是他们两人重新写的。
于是这首曲子空了下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