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容递给林清羽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萧玠看着林清羽打开锦盒,身子在龙椅里缩了一缩:“林太医,你要做好准备,别被里面的东西吓到了。”
奚容眼眸微不可见地一暗:“皇上不用担心,林太医见多识广,见到什么都不会怕的。”
即便猜到了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林清羽看到锦盒中一条已经风干的“rou条”时,还是僵住了。顾扶洲站在他身后,闻到了一股裹着寒气的血腥味,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林清羽迅速合上锦盒,寒声道:“舌头——人舌。”
顾扶洲亦是一顿,问:“谁的?”
萧玠颤声道:“赵明威,赵大将军。”
林清羽感觉到顾扶洲的呼吸骤然沉下,自身胸口亦是一窒。
赵明威,大瑜名将,曾为顾扶洲麾下副将,虽不像顾扶洲那般百战百胜,也是个极善用兵之道的良才。顾扶洲回京之后,是赵明威继续率领西北大军死守雍凉。一年以来,大瑜西北大军在他的带领之下和西夏势均力敌,双方各有胜负。
早前,赵明威突然传来消息,称有望将西夏大军一举歼灭,顾扶洲却觉得不妥。他虽未和西夏军师正面交锋,但从西北军报中就能看出此人高深莫测,诡计多端。他在奏本上言,建议赵明威谋定而后动。军令已送达西北,赵明威有没有遵令,他就不得而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清羽道,“赵将军是……已经殉国了么。”
奚容望着顾扶洲,道:“西夏大败赵明威二十万大军,顾大将军守了十数年的雍凉,失守了。赵大将军被俘后自尽殉国,西夏割下了他的舌头,同大瑜大败的消息,一同送入京中。”
雍凉乃西北重城,是大瑜边境最坚固的一道防线。此城一破,大瑜西北可谓是门户大开。
“他们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萧玠哑声道,“雍凉的百姓来不及逃跑,性命被西夏捏在手里。顾大将军,万一西夏要屠城,再把每个人的舌头割下来,那我们怎么办啊……”
“今年的冬天比两年前还要冷,西北连日大雪,运送粮草的路封了好几条,便是快马加鞭,从雍凉到京城也需要半月之久。”太后手中护甲紧紧嵌入掌心,“也就是说,半个月前,赵明威就已经死了。现如今,雍凉也不知是何境况。”
林清羽沉默良久,道:“西夏侵扰大瑜边境多年,所图无非是钱粮牛羊。他们既然已经攻占雍凉,生擒赵将军,为何不借此和大瑜谈条件,反而割下赵将军的舌头以作挑衅?”
顾扶洲笑了一声,脸上却寻不到分毫笑意:“大概是因为,那个西夏的军师不想要钱粮牛羊。”
萧玠问:“那他想要什么?”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喜欢打仗,享受运筹帷幄的感觉,只有在沙场上,才觉得自己活得有意义。”顾扶洲冷声道,“所以,他会希望大瑜和西夏之间,永不止戈。”
萧玠大吃一惊:“会、会有这种人吗?”
一阵沉寂过后,太后道:“当年先帝还在时,曾让国师为大瑜的国运算了一卦,卦曰‘夺嫡之争,北境和亲,西夏鬼帅’。夺嫡之争,手足相残,皇嗣凋零,朋党之争下多少文武官员丢了乌纱帽,甚至是没了脑袋;而北境和亲一事,更是前太子被废的源头所在。国师说的前两件事,均已应验,且都关乎大瑜国运。最后一句‘西夏鬼帅’,难道就是西夏这个神出鬼没的军师?”
奚容道:“皇上,太后,这西夏军师究竟是不是天象所说之人暂且不论。如今雍凉失守,西北群龙无首,再加上大雪封路,粮饷无法按时送达,此乃西夏天赐良机,若放任下去,恐怕他们会势如破竹,来日攻入京城也未可知。当务之急,还是要派一员大将,尽快前往西北主持大局。”
太后对宦官参政一事颇为厌恶,但情况紧急,她不得不认同奚容的说法。“顾将军,”太后语气放缓了几分,“放眼朝中,如今只有你能救西北了。”
顾扶洲还未答话,林清羽就道:“未必。将军近日旧伤复发,不宜出征。”
奚容别有深意道:“将军究竟有没有旧伤复发,将军自己应该最清楚。”
顾扶洲淡道:“复发了。”
奚容眯起眼睛。太后长叹一声,道:“传内阁诸臣勤政殿议事罢。”
回将军府的路上,林清羽和顾扶洲一路无言。回到房中,林清羽才开口:“赵将军的事……我也很难过。可你不许去。”
顾扶洲缓声道:“军中久无大将,那雍凉……”
“雍凉与我何干。”林清羽冷冷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顾扶洲摇了摇头:“小了,格局小了。”
“何意。”
“西夏军师和西夏大将是同一人,他既是师,也是帅。此人在《淮不识君》的原书中描写不多,却是作者盖章的用兵鬼才。你今日让他烧了雍凉,明日他就可能攻进京城。到那时,我肯定活不下来。而你,八成会因为美貌被——妈的,想想我就要气活了。”
林清羽眉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