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祝君在安睿的掌心看到了半圆弧的伤痕,他才恍然想起,他握着旗杆在水中飘荡的时候,安睿好像一直握着自己的左手。
——他想来陪他,想要替换他的危险位置,但因为祝君的那句话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祝君身处险境。
他想起来,他们出院的那一天,阳光很明媚,他们办完了出院的手续,并排向外走。
不知何时,安睿的手碰了碰祝君的手。
祝君以为是偶然,他向外走了一步,移开了一点距离。
但他刚走了一步,安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他轻声说:“祝君。”
“怎么了?”祝君感受着安睿掌心的细微痕迹。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安睿仰着头,目光像是望着远处,脸颊却染上了浅红。
“什么?”祝君已经有所预感,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跃着。
“我爱你。”安睿握紧了祝君的手,像是握住了他的全世界。
“我也爱你。”祝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安睿——他倒是想抱着安睿原地转上一圈,但他身体还很虚弱,安睿也足够沉,最后竟然还是安睿按捺不住,抱起了他。
祝君捶了捶安睿的肩膀,脸涨得通红,说;”你放下我吧。”
安睿挨了捶打却哈哈大笑,说:“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他们打闹了一路,自在又快乐,仿佛美好的日子可以一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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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邵东的声音,“祝君,我可以进来么?”
“不可以。”祝君依靠在床头,条件反射地拒绝。
“你不方便么?”邵东人在门外,言语中夹带着关心。
“除了医生和护士,我希望我第一个清醒见到的人,是安睿。”祝君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么做,倒是很浪漫,”邵东在门外说,“但你这话,却让我很伤心。”
“很感谢你帮忙救我,”祝君的态度很坚决,“我最想见的,也最应该见的,是我未来的爱人。”
“他那么伤害你,你怎么还愿意和他在一起?”邵东这问题有些越界。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祝君皱了皱眉,“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邵东停顿了一瞬,“你是不是,还有一点,喜欢安睿?”
祝君沉默了很久,就在邵东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扬声问:“门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呵——竟然没有骗到你。”
邵东叹了一口气,门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病房门被人从门外拧开,来人穿着深蓝色的外衣,头发和外套都shi透了,但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整个房间仿佛都亮了起来。
祝君小幅度地向前伸了伸头,他身体绵软,实在没有下床的力气,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安睿。”
安睿向里跨了一步,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阻隔了门外人窥视的视线,他把双肩包和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又用毛巾擦了擦手,擦了擦滴落雨滴的头发。
祝君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的动作,分明没过几十秒钟,他却有一点急,有一点气。
——怎么不直接冲过来,抱着我呢?明明你是那么的想我,明明我是那么的想你。
“祝君。”安睿终于走到了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祝君拍了拍自己的床单,示意对方坐下来。
“……”安睿却后退了一小步,离祝君远了一点点。
“怎么?”祝君疑惑地看着他。
“我身上凉……”
“不碍事。”
祝君停止了话语,他发现安睿整个人在发抖,不像是被冻到了,倒像是在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呢?
——他在恐惧可能会失去我。
祝君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缓慢地伸出手,拽住了安睿shi溻溻的裤子,他说:“不要害怕,我还活着。”
过了几秒钟,安睿像刚刚启动的机器人一样,缓慢而僵硬地握住了祝君拽着他裤子的手指,最后,他跪在了祝君的床边。
他用冰凉的脸贴了贴祝君的手指,终于,小声地哭了出来。
祝君用手指擦拭着他的泪水,他听到他用很沙哑的声音说:“我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不是还好好的么,”祝君温声说,“别哭了,我已经被救出来了,我没有危险了。”
他们说着私密而温馨的话语,半个小时后,安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到房门外,试图放另一个访客进门。
——门外却空无一人,只剩一束漂亮的花束。
安睿问了门口值班的护士,护士说:“那人说,不打扰你们这对爱人了,结婚的时候,不要给他发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