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扬起脑袋,望向火海。
好吧,身前事了,他就要化为飞灰。
大难来临之际,他又想起自己在小说里写的那句话——“你们的爱情是困于囚笼,我的爱情是放归山野”。不只是放过陆野,也是放过他。
但就是有水汽在眼边蒸腾,不知是不是他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原本在接到陆野的电话之前,他已经完全不在乎生死了。可现在……他承认他难过哭了,他舍不得陆野,特别舍不得。
陆野说让他再等几分钟。
这么多年都苦过来了,只是再忍几分钟,是不是就能与过去彻底一刀两断了?
几分钟……就坚持几分钟……这几分钟的诱惑力太大了。朝晖不再管那块已经变得滚烫的手机,慢慢往前爬了一步,手指触到了火苗。手指上的神经还活跃着不少,疼得他缩了回来,等了片刻,但火苗就融入了火海,火势更旺了。
朝晖想到卫生间去,但现在去卫生间的路都没法走了。
两具可怜的尸体还躺在一边,他低头看了他们一会,然后俯下身,把脑袋埋到尸体怀里,然后拼尽全力往前拱。他没什么力气了,双臂推不动死尸,就只能这样前进。
尸体开路,把火焰和汽油隔绝开,他躲在尸体后面,一点一点往洗手间的方向蹭过去。
他又变成了那只摇头晃脑的小狐狸,在心里暗暗想,这算不算“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了?
也许吧……他闭上眼。等陆野来了,就能知道他临死前还曾经想到过这样的求生方法,也许会夸夸他呢。
……这么想来,他应该已经算是被陆野“驯服”了吧……
————
陆野赶到的时候,消防车也到了有好几分钟了,消防员们全副武装地冲上楼去。几乎半栋楼都烧着了,绝对算得上重大消防事故。熟悉的窗口里“呼呼”往外冒着火焰,只是看着就觉得呼吸不畅。
他下车,看着烧得最旺的两扇窗,有点愣怔。有一扇里面是朝晖,还有一扇里面是丁高磊的房间,可能留有强jian证据的房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这场火会直接带走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和最在乎的正义。
“卧槽,疯了吗,朝明红疯了吗?”一下车,刘跳跳就惊呆了。但他还没来得及从亲临火场的震撼中拔出来,就赶紧拽住了闷头往里冲的陆野。
“野哥!野哥!你别!”刘跳跳越来越慌:“消防员已经进去了,你就别进去……进去添乱了,人家都是专业的!肯定能把他救出来!”
但这个时候陆野也疯了,赤红着眼吼道:“那小子连遗言都说了!连遗言都说了!!!”他有悲哀和愤怒在心里,并不能用言语表述出来,就只能反反复复说同一句话,仿佛被困在一个怪圈里。
“这么大的火,你说……他能活着出来……?”越说,陆野声音就越小,好像也心如死灰。
一众警察都没有防火的设备,带来的手铐也没有对象可拷,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半数看火,半数看陆野发疯。救护车也很快到了,急救灯忽闪忽闪的,让所有人都心烦意乱的。
“小了小了,”过了一会,有警察和围观群众渐渐喊起来,“火好像小一点了!”
刘跳跳一下子就拽不住陆野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冲进了楼道。
“野哥——哎——”刘跳跳急得跳脚,在楼梯口蹦来蹦去,抓自己的头发:“哎——”
陆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五楼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路过了楼梯扶手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发现,那道抓痕已经不见了。整条栏杆已经烧得焦黑,不管什么痕迹都留不下了。
朝明红早就被消防员们发现——可能还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把人拖到了安全的通风处。陆野往上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踩了一脚,幸好没踩到伤口处,那把刀侥幸还堵在上面,没让他血崩。
正好有两个消防员气喘吁吁地往外走,大概是想下去叫医生上来救治朝明红,正巧看到了往上跑的陆野。
陆野赶紧抓住这两个小哥:“等等……里面还有个人……”
“啊,”其中一个消防小哥没想到会有人跑上来,一哆嗦,“啊,是,是还有人在里面。”
陆野想详细问情况,但话到嘴边却不敢问了。
两个消防员脸上也全是烟灰,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黑着脸”说:“你自己进去看吧,有死者,不太好处理,马上叫医生上来吧。”
陆野顿时心脏发冷,手脚发麻地往里走,绕着烧干净的房间走了一两圈,连剩余的火苗都懒得躲开。他先是看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脑袋上被开了窟窿——好在体型都和朝晖不一样。
他正检查着四周,突然,有几个消防员从附近房间跑出来,大喊着“叫医生”。陆野的手脚动得比脑子都快,还没怎么思考过来就冲了过去。
卫生间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已经被烧掉了,里面“人影幢幢”,有焦急跑出来的消防员,还有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但同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