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舟想不通江浅为什么对自己气性那么大,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你这心思怎么比凤凰还蠢?”赭恒散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郁辞舟不解,看向赭恒散人,对方却闭起双目开始专心施法,没再朝郁辞舟说什么。
赭恒散人帮江浅暂时稳住了魂魄,但他妖力不及凤凰妖尊,无法像对方帮江浅修补魂魄。不过好在江浅体内的妖力也随着魂魄被稳住了,没再继续朝外溢出。
“他没事吧?”郁辞舟开口问道。
“暂时没事。”赭恒散人开口道:“我看着时机也差不多了,待他苏醒后我会帮他祛除心魔。”
郁辞舟目光依旧落在江浅身上,开口道:“他的心魔是凤凰妖尊。”
“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赭恒散人道。
“什么意思?”郁辞舟问道。
“江浅的心魔是在误以为江涂死后生出的。”赭恒散人开口道:“那个时候他误以为你阻止了他去救江涂,让江涂死在了兽族手里。为此,他怪过你,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心里也清楚,你阻止他是为了保护他。”
所以江浅嘴上怪郁辞舟,心里却不可能真正去恨对方。
“他之所以会生出心魔,乃是因着凤凰的缘故。”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那个时候恨极了兽族,因为哪怕江涂没死,但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都和兽族脱不了干系。彼时的江浅,只当凤凰妖尊是为了江涂的死在怨恨兽族,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该像对方一样,怨恨兽族。
毕竟江涂是他血浓于水的兄弟,却死于兽族之手。
“江浅觉得凤凰讨厌你,所以自己也该讨厌你。”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确实很讨厌我。”郁辞舟开口道。
赭恒散人失笑,眼底带着一抹柔和,道:“他就是这性子,若当真讨厌你,早将你杀了。小孔雀和他是一样的性子,都喜欢口是心非,心里越是喜欢,嘴上越是要杀要剐的。”
“小孔雀心口不一,所以才会生气。”赭恒散人道:“气你,也气自己”
所以江浅的心魔看似是凤凰妖尊,实则只是将凤凰妖尊当成了一面镜子一般,他提醒自己该像凤凰妖尊一样憎恶兽族,却做不到,长久的矛盾困扰着他,最终便成了心魔。
“所以严格来说,他的心魔是无法面对的内心。”赭恒散人道。
郁辞舟看着江浅,不由想起了过往的许多记忆。
重逢后,江浅面上确实一直对他喊打喊杀的,可如今仔细想来,江浅几乎从未主动伤害过他,反倒是一次次为他疗伤,护着他的性命。
哪怕江浅曾刺伤过他一次,那一次也并非出于江浅的本意。
后来,江浅更是一次次地纵容着他的放肆。
如今想来,江浅从离开广陵大泽的第一天,就住到了郁辞舟的家里,那也是江浅在广陵大泽之外唯一的住处。郁辞舟从未仔细想过此事,如今才意识到,原来江浅从最开始,就已经对他表现出了最大的亲近。
还有什么是比和他住到同一个屋檐下更亲近的举动呢?
想起那些往事,郁辞舟才惊觉,江浅对他竟有那么多的信任和依赖。
而他自己几乎从未察觉到过这些被江浅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思……
郁辞舟看着江浅,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生疼。
他的小孔雀,那么骄傲,却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而他竟还质问对方,为什么心里没有他的位置。
想到在船上时朝江浅发的疯,郁辞舟便懊恼地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也难怪江浅会生他的气……
江浅迷迷糊糊睡了很久。
梦里他只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被扯开了一般,在他体内不断异动,疼得他近乎窒息。
直到后来,他的三魂五魄被一股妖力安抚住,他那感受才稍稍好转了些。
半睡半醒间,江浅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幻境中。
幻境中,江浅看到了凤凰妖尊涅槃时的样子。
红色的妖火自凤凰体内溢出,不断灼烧着凤凰妖尊的身体。
江浅快步奔向对方,却近不了凤凰妖尊的身,只能隔着距离看着对方。
“妖尊。”江浅开口唤道。
凤凰妖尊看着他,开口道:“事情办得不错。”
“我应该早些回来的。”江浅有些内疚地道。
他心想,若是自己早些回来,说不定还能见到对方一面。
凤凰妖尊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道:“如今所有的真相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很恨我?”
“不。”江浅不住摇头,眼睛泛红,却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怨我,左右我也不会知道了。”凤凰妖尊开口道。
他说着,周身的火焰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江浅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妖尊,你能不能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