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唯一能想起的一次都是五年前的晚上,陈锋也是像这样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着胡话。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被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嘈杂的噪音伴随几道模糊的重影在眼前扭曲旋转。靠在医院的白墙上,我迟缓地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八个小时。我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熬过,又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去。无数次在梦里惊醒,我站在陈锋倒下的身体旁,几近失去身为一个人类的知觉。满目刺眼的红提醒所发生的事,而我更宁愿自己可以装聋作哑,没有看到这一切。
“他会死吗?”
医生说:“不会,手术还算成功,不出意外的话病人很快就能醒来,但是关于他的左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发觉自己开始听不懂,“......什么左腿?”
“病人的左膝被刺伤,大腿也中了两刀,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几乎休克。我们尽了最大努力,能做到的就是保住那条腿,但还是会落下残疾,不能再做剧烈运动。”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在听世界上最晦涩难懂的语言。
“残疾,”我听见自己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问,“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那天我在陈锋的病房门口站了很久。想起出事那天他用力攥着我的手,整整一路都在半昏半醒中重复着一句话,直到现在我都能清晰想起他的声音与呼吸节拍,所有一切,我都记得。
“小曜,不要害怕。”
他深深望着我,一字一句虚弱而坚定。
“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
我晃了下神,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描摹起陈锋的五官。药效起了作用,他睡得很安稳。我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么久远的事情,只是突然发觉,好像一直都没有给过他确切的答复。
我无奈地牵动起嘴角,低低一声喟叹:“傻子,谁要你来保护?”
第22章
陈锋曾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出生在优渥的家庭,一路顺风顺水,估计这辈子最不顺心的事情,就是遇上了我。
他仗着我的愧疚,仗着为我做出的牺牲,如愿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只是这代价过于巨大,我不知道他午夜梦回时究竟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尽管在既定的事实面前,这个问题的答案显得脆弱而廉价。
......
病好后,陈锋似乎忘记了自己那天烧糊涂后拽着我说的一切,又变为往常一样的冷酷寡言。
我熟悉这样的陈锋,只是偶尔觉着可惜,那晚他可怜兮兮叫我‘小曜’的样子明明更加可爱。
“你的戒指呢?”
晚饭后,我正窝在沙发上看普法栏目剧,画面正播到嫌疑犯在铁窗后的采访,耳边突然响起陈锋Yin恻恻的声音,差点以为把两边听串。
直到注意他话中的内容,我才下意识看向左手,“不就戴在......”
我噤了声。
无名指上干干净净,早就没有戒指的影子。我宕机了几秒,随后飞快回忆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印象里,我一次都没有摘下过戒指,可现在回想,似乎那天救下小猫时手上就没有了戒指的影子。难不成是落在了顾鸣生那里?
可是他照顾归照顾,摘我戒指做什么?
我按捺住疑惑,对陈锋歉意地说:“好像被我放在公司的抽屉里了,我明天就去找找。”
陈锋很不悦,动了动唇,“我不是让你不要摘下来吗?”
“我怕每天戴着磨损太快,就不好看了,”为了安抚他,我放轻声音,“毕竟是你送的,我想好好保存。”
说这话时我差点没有绷住表情,rou麻得直冲天灵盖。可陈锋却格外受用。他哼唧一声,像只大型犬似的凑上来亲了一下,毫无气势地威胁。
“就原谅你这一次,要是下次再被我看见你摘下来,见一次亲一次。”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又是从哪学来的土味情话?好雷。
但有时候,我觉得像陈锋这样足不出户也挺好。不用接触外面复杂的世界,永远都保留一分傻兮兮的天真,在我撒谎的时候,也不会一眼就识破。
趁他去洗澡,我点开顾鸣生的聊天框发出一条消息。卧室的隔音不好,怕是一打电话陈锋就能察觉出异样,我不敢冒这个险。
哪怕知道这是属于他的‘爱’,也偶尔会让我感到窒息。
顾鸣生:你说的戒指是不是这一枚?
他回复得很快,几乎一晃眼的功夫就发来张图片。我点开放大,上面的确就是陈锋送的那枚,确认没有丢失,我终于放下提着的心。
:是这枚,你明天在家吗?我下班后过来拿。
顾鸣生却说:我明晚有一个饭局,你可以直接来饭店找我。
紧接着不等我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