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看向来人。
见其鬓间发白,五官却是这个年纪少有的英俊,神情威严,一身气吞山河的杀伐气势在一身常服的包裹之下掩藏几分,却依旧有几分摄人之情。
视线流转,对方眼神之中的威严,让不少人下意识地不敢直视,生怕哪里惹上麻烦。
渝州刺史见上官到场,急忙脱身,放低身份,“不知大人亲来,下官有失远迎。”
大大小小的官员顿时将人围在中间,应和着说话。
崔云锡只挑几句随口说话,与不远处冷着脸的儿子对视过后,看向不远处的赵明生,一拱手,“亲家公,许久未见,瞧着怎么老了许多?”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赵家和崔家的关系这样亲近?瞧着崔大人和赵明生像是认识?”
“怎么不认识?崔家的老宅以前和赵家在一条街上,赵明生和崔大人年岁相当,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呢。”
“哎,哎,听着没,这崔大人还称呼亲家公呢,崔昫不是已经和赵玲珑和离了吗?”
“谁说不是呢?听听...”
赵明生哼了一下,当着这么多人,不能落了对方的面子,偏着身子拱拱手,“崔大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年轻貌美。”
“哈哈哈哈,明生老弟幽默不减当年呀。”崔云锡并不生气,他见对方身侧的女郎有几分眼熟,又有一小子乖巧又好奇地盯着自己,疑惑道:“这是你儿子?那这个呢?瞧着...”
崔云锡在女郎灿然一笑,屈身行礼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昫儿的娘子吗?”
赵玲珑身子一僵,很快起身,看向人群中的崔昫,挑挑眉头——你爹怎么回事?
崔昫,崔昫无耻地转头看向一旁,错开她质问的眼神。
怎么说,他好像没和父亲提起自己和离的事情。
他以为母亲传信会告诉父亲的。
崔云锡在尴尬沉默的古怪气氛中,被迎接到赵家正堂。
他是直接从军营巡视归来,路过渝州城的时候,猛地想到自己夫人停留在渝州已经五六月了,临时起意要来一看。
进城的路上正好听百姓说什城西赵家菜开山,收徒,他念及城西赵家不就是自己的亲家嘛,心说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去捧场也是应该的。
然后
崔云锡咬下一口rou包子,吃惊道:“你再说一次。”
赵明生瞪他一眼,将最后一个包子抢回碗中,“我说,你儿子和我闺女已经和离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和离三个月了。”
不用那么大声,父亲耳朵还没聋。
崔昫心里道。
崔云锡一时不知该感慨手中的羊rou包子太好吃,还是为儿子的婚事而震怒,“为什么?”
崔昫接道:“是儿的缘故。还望父亲体谅。”
当下场合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
崔云锡再看不顺眼,也忍了脾气,恰后厨上了一道推沙望月,他看都没看清,一口干掉半盅,“明生老弟,最近厨艺大涨呀!”
这包子,这汤水,要是军中厨工有这样的手艺就更好了呀。
个莽夫!
赵明生剜一下,犹豫一下,在他几次三番试探下,最终还是将方才抢回来的包子递过去,“这是玲珑的手艺。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崔云锡,“......??”
“你今年贵庚?我记得你还没老到那份年纪吧?”
赵父胸口一噎,没好气道:“吃吧,吃吧”这般美味,怎么就堵不上你嘴巴呢?
本是贺喜充场面来的,结果最后餍足而去,崔云锡怪不好意思,甫一进门,就吩咐自己的妻子,“记得送一份大礼给赵家。”
赵母忙着手中的针线,分神看了他一眼,“怎么想着回渝州?”
“去蜀南大营呆了几月,路过,想着成都府传信,说你五六月不曾归家,进来瞧瞧。”
崔夫人听到‘成都府传信’时,手中动作一停,“是秋姨娘的信?”
高大男人没察觉出妻子的不对劲,翻着信件看,点点头,“她素来孤弱,我不在府中,她难免害怕。”
是呀,那是个娇弱的妙人呢。
崔夫人扯唇笑了笑,方才丈夫一句进来看看,她竟心生雀跃,真是可笑。
她重新低头,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屋中安静一瞬,崔云锡后知后觉一点异样,是不是过分安静了?
往常他归家,妻子也是这样平静嘛?
记忆中浮现出妻子忙里忙外的身影和絮絮叨叨的叮嘱,往常他只觉妇人繁琐,今日猛地安静下又觉得不适应。
他起身走到桌边坐好,没人添茶只好自己动手,汩汩水声,道:“今日回来,先去了赵家贺喜,怎么没见你传信说昫儿和离的事情?”
崔夫人偏偏身子,重新寻到光亮,却也错开和丈夫凑近的亲昵,“西苑的事情,谁也别管,当年咱们答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