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涌,沈尧白已经不知道身上到底是鬼的血还是自己的,听着身后的哭嚎声,他的胸口里忽而浮现起一股怅然的情绪——他真的能保护他们吗?
他连自己都在恶鬼的攻击之下左支右拙,狼狈不堪,屡屡处于生死边缘。
而他身后的人群,已经锐减到了原先的三分之一。
连母亲和长老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吗?青丘真的……还能坚持下来吗?
沈尧白心神不稳,手指忽而脱力,剑便“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一只恶鬼趁机扑向他的后颈,企图撕咬下来一块鲜嫩的血rou。
但恶鬼被一道扑来的影子挡住了——那是一个比沈尧白矮了半头的孩子,他死死挡住沈尧白的后背,却被恶鬼一口咬断了脖子。
沈尧白不敢置信地转身,青丘离火便将那只鬼焚烧殆尽,而那孩子的瞳孔逐渐涣散,断断续续地发出不成调的音节:
“白、哥……”
“快……逃啊……”
别管我们了,快逃吧。
“小族长!”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用着自己并不熟练的法术,抵挡着四周的恶鬼,声音里带着哭腔,“青丘护不住了,快逃啊!结界就在前面!”
只有血灵镇守的青丘结界,才能抵挡住一切恶鬼。
只要逃出结界,就能活下去了。
沈尧白听了这话,心中却徒然生出一丝荒谬: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青丘的小族长,是青丘的天才,是眼前还活着的所有人里修为最高的人——可他竟然在让其他人保护他?
沈尧白的双眼忽而浮现起猩红颜色,他将孩子的尸体放在地上,掌心一翻,青丘离火沾上那孩子的衣角,将他的尸身烧成了灰烬。
青丘的人死后都会火葬,将骨灰埋进泥土之中,老人们常说,春天第一场雨后从土里长出来的嫩芽们,就是那些逝去灵魂的馈赠。
四周的恶鬼正企图扑向方才来喊沈尧白的女子,她已经维持不住护体的妖力,只能无助地抱紧自己孕育生命的肚子,低着头蹲到了地上,仿佛想用这脆弱的血rou之躯,护住她腹中尚未诞生的小小生灵。
但料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女子抬起头,发现四周燃烧起了大片青蓝色火焰,而接触到火焰的恶鬼都在惨厉的尖叫中,灰飞烟灭。
“颖姐姐,”少年的声音干哑,“快逃。”
女子泪流满面,头也不回地起身奔向青丘结界。
沈尧白咬破舌尖,舌连心脏,一滴的心头血便晃晃悠悠地漂浮到半空中,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了整整一个度。
他的唇齿间响起晦涩难辨的咒语,奇异的是,四周的恶鬼竟然都暂停了攻击,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令它们极为畏惧的气息。这也为刚刚逃走的女子留出了一条能够暂时喘息的通道,她几乎是不要命地往结界外跑去,带着浑身的鲜血和满脸的泪水。
沈尧白背对着她,脑海里却想起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跑到二长老管理的书院找乐子,书院后面就是藏书楼。作为一个当年上学时让二长老极为头疼的顽劣分子,他自然也不是会跑藏书楼的好学生,但那日不知为何,他就是进了藏书楼,还在最里面一个颜色不一样的书架上,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古籍。
后来被二长老发现时,他已经将那些古籍翻了大半,二长老见状,只好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这上面的东西,看一看就得了,不要学。”
沈尧白当时不明所以,虽然他对上面那些代价极大的法术没兴趣,但为什么不能学?
二长老看穿了他的念头,只是笑了笑,跟他一起收拾好那些古籍:“这些东西都是危急关头用的,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了解,也就足够了。”
“要是真的有一天发生什么……你们年轻人都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沈尧白在心里轻声说,对不起,二爷爷。
他可能做不到了。
青丘古籍记载了一种暂时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空前程度的禁术,但条件极为苛刻。首先,需要施术者的修为非常强,能拥有足够多的妖力维持禁术完成,其次,这种禁术的代价是施术者的生命力,提升的境界越高,消耗的生命力越多。
那滴鲜血飘浮到空中,青丘四处的恶鬼,不论是正在吃新鲜血rou的还是相互吞噬厮杀的,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沈尧白的位置。
它们齐齐感受到了危险,距离沈尧白最近的几只恶鬼已经按捺不住,朝着他扑了过来。
而沈尧白方圆五米的地方,燃烧起了一个青丘离火化成的圈,熊熊火焰将恶鬼吞噬,却还有仿佛失去理智的恶鬼不断涌来。
它们都知道,如果让这个少年完成禁术,对它们的存在绝对是莫大的威胁。
沈尧白浑然不顾四周凶猛的鬼怪,他此刻非常安静,双眼紧闭,除了低低的念咒声,以他为起点的方圆五米内,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