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惧冷,裹成了一个球,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于是干脆整日躺在卧榻上。
闻姚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钟阑身边,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体温,轻声:“你最近身子又出了状况,我倒是希望燕国君还能这样安稳下去,他要是此时开始搞事,我反而担心你。在雨行城过年也无妨。”
钟阑嗯了声,闭上眼睛,几息之后就睡着了。
闻姚皱起眉,盯着他的睡颜,心里隐隐不安。
钟阑的发病时间其实有迹可循,虽然有时会提前或是延后,但大体上是固定的。他的下一次头疼发作大概在四五天后,算上恢复期,一直到过年前都没有战斗力。
“先生,朕来了。”
闻姚一把推开门。周奕身着青丝盘龙袄,立于院外。他见着开门的是闻姚也不恼,如之前几天一样,将闻姚当成空气,对着门内高声:“先生,您醒了吗?”
闻姚眉头一皱,刚想拖着周奕,忽地背后传来温和从容的回应:“我整理好书本就来,陛下先去书房。”
回头,刚才还睁不开眼睛的团子不知何时已将和被褥似的衣衫脱去了,身着普通冬装,立于桌边认真地整理书本,神情淡然,看不出半点困倦和难受的样子。
周奕果真没发现钟阑的异样,颔首:“朕先去了。”
待他走了,闻姚走过来,心疼且无奈地拂过钟阑的脸,声音冷且轻:“我可以故意弄出些事件来,拖过这几天,让你这几日都不与他接触。”
“无妨,我撑得住。”
“那这几日我陪着你。”
“你们终究是两国之君,既做好了约定,就遵守。”钟阑转头,“别落人话柄。”
这些事情本不用钟阑教的。闻姚冷静下来,点头,继续看书了。
他怎么最近愈发粘人了?
钟阑看向静默的闻姚,叹了口气。
待手上的书整理完,钟阑将捧着书盒,将书盒交给屋外候着的李全,让他带过去。路过闻姚身边,他轻声:“别让燕国君发现我身体有碍。”
闻姚皱眉,看着那道挺直的背影在纷飞的雪地里逐渐走远,撑着伞,发丝却与斜飞的雪丝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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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李全撑伞送钟阑走过狭长的连廊回卧室。忽地,钟阑瞳孔骤缩,直愣愣地倒向连廊里的柱子,肩膀狠狠撞上柱子,咳嗽起来。
李全手忙脚乱,钟阑反而更冷静。这几日他为了隐瞒自己的病情,把宫人们都支走了。
“李全,我自己回去,你赶快去找太医。”
李全很快冷静下来,看着连廊另一端的卧室,心想也不算太远,立刻应声离开了。
钟阑扶着柱子,大口喘气,脑袋和炸裂了似的,一步一踱。
“先生,李全怎么抛下您一人?”
钟阑扶着柱子,后背僵直。
那种钻心的疼从脑子一路往下劈,几乎将钟阑一分为二。他的眼前似乎都出现了幻觉,看到血ye从大脑的沟壑中渗出,爬过他的皮肤,体温一寸寸变冷。
周奕走到他身边:“先生,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玄袍青年的睫毛微颤,表情冷淡而矜持,眼神波澜不惊,似乎鬓角的shi意是因为飞雪的吹拂:“屋内没了熏香,我让他直接去取了。”
本就白皙的面庞带上几分病态的苍白透明,嘴角却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倔强、强硬的眼神在莫名而来的脆弱感中愈发美味。
周奕舔了下嘴角:“原来如此。朕担心雪天路滑,下人照顾不好先生,特意追出来呢。”
“多虑了,就这几步路。”
寒风拂过连廊。
周奕怎么还拄在原地不动?他怎么还不走?
脖颈处微微渗出冷汗,眼神却一如既往冷得锐利。疼痛越来越远,神志在极端痛苦和否极泰来的虚幻空无间跳跃。
“先生,”周奕慢悠悠地走来,“您还不回房,可是要朕扶您回去?”
钟阑企图抬脚。但身上的神经似乎都不听他的使唤,若脚步悬空,他恐怕再也没有余力保持稳定。
“我在赏雪。”
“真是的,”周奕走过来,亲昵地扶住钟阑,“若是要朕扶,直说便是。”
“不用!”钟阑脸色一变,像是因为被触碰而暴怒,用尽全部力量推开周奕冲回卧室。
他猛然将门关上,身子软趴趴地贴着门,慢慢滑下坐到地上。
门外,周奕眼睛微眯,然后笑着从院子里走出了。
钟阑撑起身子,从窗户开着的缝里望向院内,刚好看到周奕衣角消失在转角。与此同时,院子转角还有另一人!
李微松!
钟阑忽然睁大眼睛。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追上去,然而这些天燕国君一直隐瞒李微松的下落,一有挑战他们耐心的架势。此等机会,异常难得!
呼吸急促,眼神迷离,脖颈上肌rou紧绷。他推门小心地进入院落,在天旋地转之间奇迹般找到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