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燕国新君、棺材脸打手以及随从都在旁边,如空气般被人遗忘。棺材脸打手见他们就要离去,脸色铁黑,抬步就要追上去。
新君伸手挡住他,再次抬眼时脸上的笑容被僵硬的肌rou拉到了崩坏边缘:“算了。”
深秋如刀的夜风中,明月似寒水冻骨。
新君的声音果决而自信,在他们背后响起:“帝师大人,您还是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梦想中的生活,闻姚真的可以给你吗?”
远处传来闻姚的一声冷哼。脸上那道血痕与眼中的恨意交织,新君慵懒地勾唇,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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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行毕竟是燕国的土地,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闻姚将钟阑拖到自己屋子,“是学生大意了,夜晚不能与您分开。还有两个时辰天亮,先生再睡一会儿吧。”
“嗯。”钟阑揉着眼睛。困意后知后觉的爬上后脑勺,他昏昏沉沉地将外衣脱下被闻姚笑着接过。
闻姚的屋子很大,除了床还有一张卧榻。
钟阑想着,闻姚这些日子热衷于玩师徒游戏,大概又会说什么不合礼仪之类的话,干脆从旁边拉了张绒毯,自己到卧榻上:“我只要阖会儿眼,等天亮就好了。”
蜡烛被吹灭了。
忽地,钟阑在困倦中感到自己的后背贴上滚烫的热意。他一个激灵。
“学生怎么能自己睡床,让先生睡卧榻呢?”
钟阑猛地清醒,耳朵旁回荡他刚才说的“在哪儿打都可以”,困意烟消云散。
“闻姚你,”他嗓子里似乎含着某些热切的黏意,故意试探,“要欺师犯上?”
后背那逐渐贴近的热意忽地僵硬。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钟阑的腰上,声音委屈。
“学生不敢。”
钟阑:“……”
你不用这么自省啊!
他们两个直挺挺地并排挤在卧榻上。闻姚的手规矩且安稳,贴在钟阑小腹上,而将下巴靠在他的肩窝里。
时间逐渐流逝,钟阑越来越清醒。
在他的气愤中,环绕住他的人发出了酣睡的轻微呼吸声。
钟阑:“……”
既然如此,我们两个都挤在这张窄窄的卧榻上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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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会谈无聊且枯燥。
钟阑防着燕国新君,然而直到会盟结束他都没有再做手脚。
此次会盟规定往后三年的贸易往来与军事协定。如今罗国与燕国分别占据南北两边,都有称霸之势,但若真想吞下对方,也不知鹿死谁手,只能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因此,当燕国主动提出从边境撤军以及裁军、增补农业时,闻姚一口答应了。
钟阑安静地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隐约的言语,眼皮半耷。
“你心事越发深沉了。”
钟阑嗯了声。
闻姚伸出手,从后环绕,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有心事便说出来。”
他掌心的温度覆盖这钟阑的眼皮,温温热热,似乎要将他眼周如霜雪似的僵硬紧绷捂化了。
“之前与你说过,我一直都只想安安稳稳、平淡地度过余生。我想远离杀戮,远离血腥,远离刀剑。”钟阑说,“我以为自己已经离得够远了,但被燕国新君一挑动,那熟悉而厌恶的感觉便又回来了。似乎,我永远逃脱不了。”
那双捂住眼睛的手微微颤动。闻姚从后抱住了他:“不会的。”
午间停车休息时,随行大臣们议论纷纷。
“幸好燕国君突发重疾,让新君上位,天下才能有此太平。虽不长久,但人民经年受战火纷扰,亟需安定与修养,此时停战恰如甘霖啊。”
“这新君与其父亲性格迥异,倒是好相处得多。”
“或许之后外交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忽地,守卫营地的士兵疾声高呼:“远处有人!”
营地中所有人都警惕地起身。只见士兵带着几个步履蹒跚、满身血污的人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进营地。
“这样的打扮不就是预言者吗?”有大臣惊异。
那几个身着灰袍的人十分虚弱地恳求:“让我们见见罗国君和帝师,求你们了。”
“你们莫不是有Yin谋!”有人声音尖锐。
“哪里有Yin谋?”灰袍人苦笑,“只是想活命而已。燕国新君登基,我们已无活路了。”
钟阑走过来。这几人看到钟阑时眼睛一下就红了,噗通一声直接跪下。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了。
之前这些灰袍人无比矜持,颐指气使,哪里有过这样卑微的时候?
钟阑并未为难他们,让人带他们下去洗漱、包扎,待一切完好之后再带过来谈话。车队因此停留了整个下午,灰袍人处理完伤口,一个个和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
“我们有事要告诉钟先生,”领头的那人说,“只是有一个条件。”
盛云在一旁听着,怒火中烧:“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