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姚收回视线,淡淡:“去书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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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书房灯火通明,后宫却静得连一根针都能听见动静。
李全端着水盆,在众多罗国宫人的视线里走过五道门,走到床前。
“奴才来为您擦身。”
钟阑喉咙里翻转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发现来者是李全后便轻轻点头。
李全眼中全是愧疚与不忍。
陛下这才落入罗国之手不足一周,竟然就变成了这样子。
先前,他旧疾发作时虽然神志不清,但身子无虞,靠近他甚至还会有被攻击的风险。如今他这番无力、虚弱不堪,怎么可能是旧疾发作?
必定是罗国君手段狠辣,将人糟践成这副模样,然后找了个借口。
李全替钟阑扶起,用shi软的绸布轻轻顺着钟阑的脖颈擦到肩膀和后背。锁链捆绑留下的青红印子与星星点点的紫黑痕迹触目惊心。李全一边擦,一边掉眼泪。
他被接来伺候时发现罗国君竟然就是他们的摄政王心里还有些庆幸与窃喜,此时却将那点侥幸都丢到九霄之外。摄政王暗中培养新势力果然没有好心。
要将陛下救出去。
天微亮,公鸡还未打鸣。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揣着回娘家的包裹,出了城门,左转右转便进了一间茅草屋。
屋里坐着阖眼休息的人全都惊醒,连忙问:“怎么样?”
姑娘终于忍不住了,以泪洗面:“李公公说,陛下被锁在五道铁门后,身上连一寸好皮都没有了。不仅如此,他还因此生了重病,而那罗国君竟找了个旧疾的借口,都不认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
“禽兽!”
“此子之心性,日后必堕无间地狱!”
“当年我们陛下掌权,都未多苛责于他,他怎这般恩将仇报?”
其中一位将军重重叹气,脸色深重:“虽然我等并未被罗国清算,仍挂着闲职位,但已无力在罗国眼皮底下调动军队,反抗、复兴了。”
屋子里陷入了同样悲愤的沉默。
“大人,那天的信……?”
气氛陡转,房间众人互相眼神闪躲。
为首的老将军沉yin:“燕国费尽心思给我们传了信,提醒我们陛下处境无比艰难,若再拖下去性命不保。此次我等趁李公公潜入传信,的确证实信中所言。”
“这绝对是燕国特意来挑拨的,”有人接话,“我们明知那别有用心,可若不与他们合作,又怎对得起陛下。”
“罗国核心原是后唐与齐国,都是我们的盟友;且南穹旧军都被打散编入了罗国军队,我们若要起兵,这也是将矛头对准了以前的手足。”悲观的部分人连连摇头,“如此进退两难。”
所有人的视线都对准了老将军。后者的胡子花白,眼神锐利如鹰,死死握着扶手。
“我们必须行动。”
不少人闭上眼睛。
老将军咬牙补充:“西岭山局势紧张,粮草都在往那边调集。运粮通道通过我们能控制的地区,恐怕能切断粮草几日。我们以此逼迫罗国君释放陛下。只要他一放人,我等便让运粮通道复通,亦不影响大局。”
“大人英明。”
“那便如此。”老将军转头,“你们想办法给燕国回信,说我等同意合作。待他们前线消息,我等便控制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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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深宫内众人如浪chao般拜服下去,形成一片通路。红衣匆忙,带着通宵的疲倦直奔而来。
“辛国君恢复得很快,Jing神良好。”
闻姚的脸色稍好。一推门,便看到钟阑正翻身下床。
眼神忽地锐利,刺到钟阑触碰到地面的半个脚掌上,像是要将那儿削到似的。
钟阑:“……”
真是不巧。
闻姚一把将他重新揽回床上。抬手,宫人便端了温水来。他拿起水盆里飘着的绸布,仔仔细细地将那只碰到地面的裸足里外擦干净。
手指裹着绸布穿过指缝,让酥痒从脚趾一路沿着小腿蹿遍全身。闻姚刚开完军务会议,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庄严肃穆的衣着,严肃果决的表情,手上却端着一只苍白的脚,一丝不苟地擦拭着。
脚趾紧绷,牵动锁链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钟阑的小腿绷得笔直,嘴唇轻碰,眼尾泛红。
他擦完了,一放手,钟阑便将腿蜷缩起来。
“旧疾未愈,还需静养。”闻姚的声音没有波澜,抬眼,黑黢黢的瞳孔像是将钟阑封印的黑色世界,像是即将吞没他的全部。
钟阑轻哼了声:“我没事了。”
闻姚不由分说地将他重新塞回柔软的被褥间。钟阑身体完全被无骨而舒适的柔软包裹,手脚上坚硬冰冷的锁铐显得格外突兀。
宫人鱼贯而入。有的添置熏香,有的修剪烛芯,还有的在旁边打着扇子。
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全是钟阑平日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