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里点了檀香,雕文繁复的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细弱的烟。
江逾林敲了敲房门,冲着里面的男人喊了声,“爸。”
江昌年抬头,见是江逾林,本来严肃的脸色浮起些许笑意。
他朝江逾林招了招手,“过来,陪我下盘棋。”
江逾林应声上前,在父亲对面的圆垫上盘腿而坐。
他观察了下棋盘的结构,片刻,执起黑子落在某处。
江昌年就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这时江宣跑了进来,他拿着江逾林买的遥控汽车扑倒江昌年怀里,“爸爸你看!哥哥给我买的汽车!”
“诶我的宝贝儿子。”江昌年一把抱起江宣,脸上都笑出褶子。
他又看向江逾林,“你别老给弟弟买这些玩具,他一玩起来又不知道学习。”
江逾林笑道,“我只想着弟弟喜欢。”
江昌年在江宣脸上亲了一口,“他是喜欢,你当哥哥的也不能溺爱啊。”
“是。”江逾林垂眼笑着,手指捏着棋子一下一下摩挲。
江宣听爸爸不让他玩玩具,鼓着嘴巴从江昌年怀里溜出来,又跑去环住江逾林的脖子撒娇:
“哥哥你看,爸爸不爱我,他都不让我玩。”
江逾林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会,爸爸最爱你了。”
江昌年拿茶杯的手一顿。
“哼,”江宣听着,歪歪扭扭挤进江逾林怀里,“那我还是最喜欢哥哥。”
江逾林笑着不说话,江昌年也没再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幸好张琴月跟着跑了进来,把江宣从江逾林怀里扯出来,“宣宣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了哥哥和爸爸有话要说,让你自己在外面玩吗?”
江宣扭捏两下,还想往江逾林身上扑,被张琴月拉住,“宣宣听话,跟妈妈出去。”
张琴月抱起江宣,笑着对江逾林说,“小林,你先跟你爸聊,我带弟弟下去,等下叫你们吃饭啊。”
江逾林礼貌点头,“谢谢琴姨。”
张琴月走时,还细心地替他们拉上了门。
江昌年给江逾林斟了杯茶,“你尝尝,前几天你琴姨亲自挑的新茶。”
江逾林小小抿了一口,笑道,“琴姨选的茶,当然是好的。”
说是父子两有话要说,左不过是江昌年问江逾林的学业规划等,年年如此。
江逾林一直是个非常让人省心的儿子,从小到大都优秀得让人找不出差错。
江昌年每次关心江逾林的学业,都会得到极度满意的答案,他看江逾林的眼神也总是骄傲和赞赏的。
可他看小儿子时——
饭桌上,江逾林打量着父亲。
江宣扒拉着面前的小碗,一会儿讲述自己在学校里和各种小女同学的爱恨情仇,一会儿又抱怨妈妈不给做红烧鲫鱼。
相较起来,江昌年对小儿子的目光,就要丰富许多。
有作为严父,对儿子学业不Jing的责怪,也有作为慈父,对儿子的一言一行无条件的宠爱。
这些都是江逾林没有感受过的。
“我们宣宣想吃鲫鱼啊,妈妈不做下次爸爸给你做。”
“老公你别老是宠着他,鲫鱼刺多,他吃了万一卡住呢……宣宣啊,妈妈做的排骨不好吃吗?”
“那我还要吃爸爸上次做的油焖大虾!”
原来自己父亲还会做饭吗,江逾林低低笑了笑,他从来没尝过。
江逾林默默吃着饭,家里阿姨回家过年,晚餐是张琴月一手做的。
平心而论,比自己母亲的厨艺好太多。
江昌年是个传统的大家长,理想的家庭关系就是这样膝下有子,娇妻美眷在侧,可以给他洗手作羹汤。
可他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性,两人的婚姻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所以后来分开也并不奇怪。
他们婚姻结束得有些潦草,但好歹还算体面,两人道现在也时不时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宣宣,好好吃饭不要乱动,你看哥哥吃饭的样子多斯文。”张琴月总是喜欢拿江逾林做榜样。
江逾林语气温和,“弟弟还小,长大就好了。”
张琴月嗔笑道,“也就你当哥哥的不嫌烦。”
江逾林笑着点点头,不再答话。
一顿饭吃得江逾林食不知味,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打扰别人一家三口,弄得自己也不自在。
吃完饭,江逾林略坐坐就起身告辞。
张琴月牵着江宣跟到门边,“小林不住一晚吗?我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江宣小跑两步抱住江逾林的腿,“哥哥不陪宣宣了吗?哥哥要去看自己的妈妈吗?”
江逾林一顿,随即笑笑,“是啊,哥哥的妈妈也在等我呢。”
江昌年坐在客厅沙发上,闻言道,“大过年的,你也该去看看她。”
“这样啊,”张琴月释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