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正对小区的单元门里窜出来一只肥硕的身影。
是我养的的狗,Kitty,六个月的阿拉斯加。
它身体还未抽条,像一团毛茸茸的雪球一样朝我滚过来。我蹲下身,张开胳膊接住它。
下巴被舌头shi漉漉地舔过,我别开头捧住它的前爪,一下一下地抚摸它不断向前凑的头,“好了,好了,怎么这么兴奋。”
“这么胖了你还不让它减肥?又不是姑娘,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夏炎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过来。
“它不爱动,你怎么把它带出来的?”
我起身对上夏炎,他之前一直扎在脑后的半长头发竟然剪短了,还染成亮眼的金褐色,穿着一如既往的白T恤,脚踩一双人字拖,手里的牵引绳一晃一晃。
“你不能总惯着它,哪有狗不用遛弯的?”他眨眨眼,目光落在我身后,偏头凑过来在耳边低声说:“我跟它说出门有好戏看呀。”
“什么?”
我还没听明白,他已经越过我朝前走出两步,恢复往常的音调说道:“你好,我是小晚的哥哥,谢谢你送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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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
## 48
江沨穿着整套一丝不苟的烟灰色西装,骨骼分明的手腕从袖口露出来,握上夏炎向前伸的手。
“你好。”他说,眼神越过夏炎直视过来,沉沉地看我一眼,“不客气。”
握完手略一颔首就转过身,动作毫不拖沓,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夏炎的话,而是像他说的只是顺路把我送回来。
“等……”我不自觉地跟上一步,想攥住他的衣角解释,以前抱在一起的时候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并不是玩笑话。
可连叫他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称呼,一声“哥”仿佛有千斤重,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堪堪涌到喉咙,一瞬间的怯懦又坠到脚底了。
江沨已经走回车旁,拉开车门之前,我脚边的Kitty突然冲了上去,扒住他的裤腿往上爬,还伸出舌头在考究的西装裤上留下几道水痕。
“Kitty!回来!”我连忙拔腿跑过去,托着前胸把狗抱起来,“对不起,它平时很怕生,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低头一瞥,江沨的裤脚上沾着几个狗爪印,大腿前侧还横亘几条被洇shi的褶皱。Kitty被困在手里仍然不断向前探头伸舌头,哈着气想要靠近江沨。
“对不起,”我再次道歉,把狗放下从口袋里掏出同样皱巴的一块手帕递过去,“你要不要擦一擦?”
江沨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一眼裤子,伸手接过来随意在裤子上蹭了几下,“没事。”然后敞开手接住又跃上来的狗,摸了摸它的头问道:“这就是你养的狗?”
“嗯,叫Kitty。”我说,手情不自禁握成拳,有些希冀他能问问为什么叫这个,或是想起点什么。
“Kitty。”他重复一遍,又像是在低声唤狗。Kitty听到名字又兴奋起来,故态复萌地踩上他锃亮皮鞋向上攀爬。
“好了,好了。”他一手游刃有余地按住狗头,弯下腰抚摸它的背毛,趁狗不注意双手一提把它从身上剥落,放回地上。
西装裤已经不能看,沾满了零碎的狗毛和大片口水。我捏了捏自己同样狼狈的裤边,提议道:“我家里有粘毛器,要不……你这样去上班也不太好吧。”
“不用。”他说。
“啊,好。”我机械地抬起手腕又想起没有带手表,悻悻地放下,“不早了,我一会还要上课,不耽误你时间了。”
低头拍拍Kitty,“走了。”
狗看起来十分不舍,屁股一沉稳稳坐在地上,对着江沨吐舌头,前爪不死心地一点点蹭到他脚边,搭上鞋尖。
我抓住它脖子里的项圈后退,才觉得夏炎说得对,这只狗确实有点太胖了。正费力时,手边递过来一串牵引绳。
夏炎一直在后面旁观,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弯腰辅助我按着狗头重新带上绳子,手上一扯,“走了,别忘了你是条公狗好吗宝贝?”
语毕一抬眼,好似刚刚发现江沨裤子的惨状,“对不起啊兄弟,这狗被小晚惯坏了,要不你上楼去换件衣服?”
我正想说不用,江沨挪动脚步站在我身侧,一手搭上肩膀。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侧身凑近,肩膀挨在一起,他身上的沉香味混着夏天特有的植物清香,好像也没那么疏远冷淡。
可那点重量又随即消失,手掌拿下来伸开,一片香樟叶躺在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