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到春城后,我想过无数种和江沨重逢的场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最体面的笑和最标准的对不起。
用掉一整个四季,走遍春城的街道、商场,徘徊过每一个律师事务所、法院。
春城的夏天不似海城一样多雨,路边的梧桐也变成繁密的香樟,首尾相连覆盖着大半城市。
慢慢的,那些满怀的希望像泡泡一样一个个崩裂。我一度怀疑夏炎说见过江沨只是把我骗回国,再塞进学校教小孩的借口。
却不曾想在熙来攘往的小学门口,对上一双梦里都不敢奢望看清楚的眼睛。
我分明听见之前做足的准备叮叮咣咣碎了满地,双脚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江沨走过来的时候我应该说对不起的,明明练习过无数遍却脱口而出一句,好久不见。
封存的过往就像一只莹净的钧瓷瓶,被一张客套的笑脸,一句生硬的寒暄,磕出细细的裂纹。
他没什么表情地掰开我按进掌心里的指甲,扣住手腕,把我从Yin影里拖到街边的阳光下,塞进车里,之后的发展便脱离了控制。
哪怕曾经最亲密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对待过我。
我想不明白江沨的行为是羞辱亦或是惩罚,直到被他环住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好像自动退化回十七八岁,或者更小,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
江沨的房间和曾经海城那个已经完全不同,少了少年气的篮球足球拳击手套,少了一块能坐在上面对着蛋糕吹蜡烛的圆形长毛地毯,少了装着哈利波特城堡的书架。
他却又说了故事开头那句“你该叫我哥哥”。
这是开始,是结束,还是按下了重启键?
我想圈他的脖子,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把这么多年的想念和愧疚统统倾泻出来,想叫一声哥哥,想说一句对不起。
更想自私地求一份宽容原谅。
哆嗦地伸长胳膊,不顾衣不蔽体的难堪,我张了张嘴,牙牙学语般尝试着吐出堵在嗓子里七年的一句,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江沨慢条斯理地后撤,双手扣住我的两条胳膊放下去,“吓到你了。”
他站起来,仍然穿戴整齐,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我曾经用视线描摹过无数遍的侧脸线条更加锋利。
再往上,暗沉沉的眼睛垂着乜过来,睫毛被顶灯映的柔和温暖,但落在眼下的Yin影和眼神一样深,只在我身上一掠而过。
疏离的冷意像水汽一样大团洇开,横亘在我们之间。我攥紧被子,视线仍然不舍得离开他半分。
江沨没再看过来,一两秒后掷下一句“好久不见”,然后转身出门。
我本能地想起身去追,被子落地,露出一身狼狈。
我这算什么呢?
--------------------
来晚了!实在是抱歉 这两周事情比较多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简直快变成周更qwq
冷漠哥哥(大概)上线了
## 45
门关上时咔哒一声,像是小石头砸在瓷瓶上,那裂纹又细细地扩张了些。
明明房间里只剩我自己,却好像一个演砸了的马戏团小丑站舞台中央。
脚边是被江沨剥下来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和裤子,银灰色,是出场前华丽的幕布,被扯掉后皱巴巴地摊在地上。
空调细微的运转声不断,传到耳朵里仿佛铺天盖地的讽笑,笑我痴心妄想。
既难堪又无措,被灯光照得无处可躲,只能继续干巴巴地站着。
当初离开时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