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听到的,莫要流连,亦别深思。过去的,已然过去了。”陈知渊将铃铛递给他,轻轻道。“记忆中不得出现第二个本尊,本尊只能将一缕神识放在这里,提醒你去往本尊想要看的东西。”
“你相信本尊吗?”陈知渊垂眸望着他又一遍问道。
“若是连您都不相信,又能相信谁呢?”月白仍旧没有迟疑,只抬眼理所当然的。陈知渊从来都足够疯狂,却总给了他让人安心的温柔。像是风,明明拥有着呼啸着无情卷袭一切,却从来轻柔和缓,从不暴虐恣睢。
陈知渊听到他的回答便不再说话了,将木铃铛挂在月白腰间,才幽远道:“闭上眼睛。”
月白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只觉得头越来越沉,身体却越来越轻。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木铃铛“叮铃”一声,像是清风推动了天边的白云,周围的一切仿佛流动起来了一般,有了动静。
月白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沧寂的淡白色。像是雾一般,朦朦胧胧地,遮掩了眼前一切。
远处传来了孩童们清脆朗朗的读书声,月白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陈知渊的记忆里还有这么和谐宁静的景象,心随意动就抬起脚步朝着那朗朗的读书声而去。
雾色随着月白的靠近渐渐淡去,一个不大的茅草院子越来越清晰,一群孩童坐在屋子里。先生读一句,他们摇头晃脑地跟一句,混杂着口齿不清的突兀声,显得格外喜感。
月白不知道哪个是陈知渊,只能一个一个地细看,先望了望那位教了好几遍还能一字一句强调的好脾气教书先生,只觉得那人极为年轻,虽然穿着粗布青衫,站在这简陋的学堂之内,可周身却是掩不住的清雅轩然。
月白望着他有些迟疑,只看到那位先生突然顿了一瞬,朝着他的方向望了望,随后眉宇一轩。却是转过了身去,接着去读书。
月白站着没动,不知道陈知渊会不会让自己被看着,只能拧着眉头,暂时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了。
这才转眼看着那群跟着先生读书的小萝卜头们。
那群孩子们年岁都不大,一身粗布衣服,不少衣不蔽体。即便最好的也挂着补丁,不少面前连笔墨都没有,拿着烧成黑色的木棍,在泥板上乱画。
茅草屋上落着几只燕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喧嚣而离去,阳光不知什么时候破开云雾钻了出来,照得院里的一丛野花格外明艳。
月白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哪个是陈知渊,刚想试探性地进去看看有没有人能看到自己,却看到教书先生望着屋里的孩子们出了声。“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太子本该大鹏展翅,长辔远驭,这一方小天地,不属于您,您也不该进来。”
月白这才意识到,有人和他一样站在屋外,刚想扭头看看,只听得“叮铃”一声,木铃铛想起,周围仿佛清影一荡,孩童的声音伴着阳光一起消失不见。
眼前再有画面的时候,周围已经换了天地。一处皇宫殿宇里,有人直立在廊下,看沿着黄金琉璃瓦片滴落成线的雨珠。
天上,细雨绵绵,密织成线。那人仰起头来,月白也随之望向了廊外,只觉得那人像是在看雨,又不像是在看雨。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落在廊上,打乱了阵阵雨声。
那人向着看雨的人“噗通”跪下,一头磕在地上,“咚”地一声,沉闷又坚实。“太子殿下,门外已然饿殍遍野,闹得生灵涂炭了。百姓白骨青灰随处可见,皆是因为王骄奢yIn逸,草菅人命。您清楚,您明白,您既有能力取而代之,又为何,隐而不发,只站在这里袖手旁观?殿下,臣的殿下,臣求您,救救庶黎百姓吧。”
那人说得愤慨,说得痛心疾首,连月白都有些心恸,更察觉那人声音有些熟悉。只脚步无声地挪了过去,却看到方才那位教书先生的脸。
“既然鼓足勇气踏了出去,想要做个教书先生。又为何要回来?”看雨的人没有动,亦没有转头,声音又清又渺,像是在轻叹,叹息声隐在雨里,刚出来便随风逝去,没了一丝踪影。
“没了。”教书先生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压抑着声音回道。“学生,都死完了。”
“人命薄如纸,天灾,人祸,总会来的。死,不过是一个归宿。”
“可他们不该死,王肆意妄为,不过是经过那里,觉得他们不干净,就屠了所有人,连孩童都不放过。殿下,他们都只是无知百姓,所求,不过苟且活着。又为什么,要生来罹难?”
“左英,当教书先生,开心吗?”雨没停,反而越下越大,那人听着雨声,伸出手来,任由雨珠落在自己手上,染shi了半截黄袍衣袖。
“总比立在朝堂上,看着一群人钩爪锯牙食人rou来得开心。”左英颓然跪着,眼里带着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人,声音低哑带着痛心。“殿下,全死了,一个都没留。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便不是吗?”
“三年”檐下人轻道。“若无本宫,三年后,他们气数便尽了,这世上便再无了你憎恨的他们。却又起了另一位王。他们会像我们王朝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