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以为我真的有用,知道自己可能是浸月竹后,连忙屁颠屁颠地去问他自己能不能帮忙,想要表达表达孝心,结果他说我不过一根小小浸月竹,除了一张嘴让他满意,再没有让他满意的了。”月白撇撇嘴,简直可怜极了。那白皙的脸因为激动憋得红通通,清润的眸里满是懊恼,看起来确实很伤心。
“那他,是不是,走的时候生气极了?”杜衍听着月白的哭诉吓得眼皮猛跳,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讪讪道。
按照陈知渊的性子,听到月白这样毫无眼力见的话,没有把他的嘴封住扔出听雨峰,怕是已经尽力忍住,极其给面子了吧。也只有月白会有这个待遇,可这人却浑然不觉。
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浸月竹也终究是一根直到底的竹子。
“他若不生气,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月白狠狠撇他一眼,幽幽道。“杜衍,我跟你诉衷肠,你却如此无动于衷,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有没有心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八成是缺心眼。”杜衍深吸口气,想要提醒他又不敢,将书简放回了戒指,将手重重地拍在月白肩膀上,跟他道。“你知道师尊为什么生气吗?”
………………
天微Yin,月色朦胧。院里的玉琼树枝被蒙上了一层清浅的灰色,随风微摆的时候,带着枝头莹白的玉琼花旋起旋灭。
陈知渊躺在宫殿顶上,青衣隐在夜色里,看如水的月光一般,在地上布下影影绰绰的梦。像是陈知渊不甚平静而暗自涌动的心。
哪怕阖起眸子也能回忆起一个人的笑着的样子,这个人像是一阵风,吹过心窗,让人轻而易举地泛起那波涛汹涌的心绪,激起一阵令人无法言说的微妙。只那心绪像是见不得光一般,陈知渊眯着眼睛,想着月白言笑晏晏的样子,默默地压下心底那只想将人据为己有的偏执渴望。那个人,望着自己的眼里有对他的一切,却唯独没有让陈知渊希望的东西。
突然,宫门口黑影闪烁,极小的声音想起在空渺的黑夜里,有如夜鸟轻啼。
“这个样子真的能让师尊不生气了吗?”月白正蹲在院里,扒在窗前查看殿内,没看到人影才松了口气。从他的方向宫殿望去,是一扇打开窗,窗内,是陈知渊日常躺着的高台。
“心诚则灵。”杜衍拉着他转了好久,这才确定好一个位置,指着那儿,示意月白道。“只要你在这里幻化成原形修炼一夜,让师尊多闻闻竹香,师尊定然会感念到你的心意。不说原谅你,总不会太过苛责。”
“坐着修炼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变成原形?变成原形才能展现我的一片孝心?杜衍,我觉得你是在诓我。”
“若不变成原形,你又怎么能在这里站一夜?师尊问起,你不觉得太过刻意吗?”
“变成原形就不刻意了?再说不刻意怎么体现我孝感动天?”
“求求你,别再说孝这个字了行不行?”杜衍小声叫道,恨不得揪起月白的榆木脑袋哐哐砸在墙上。“再说孝字,师尊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为什么不让我说。杜衍,你是不是只是想看看我的原形。”
“我想看个屁。”
“你就是……”
一阵风起,淹没了两个人的说话声。杜衍被定在原地,封住了感官。月白被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念叨的陈知渊从上面飞下,只将他腰一搂就又上了宫墙。
“把你的嘴闭上,我明天就不生气了。”陈知渊咬着牙道。
第42章 身份
夜风吹拂不休,在苍苍夜色里,吹出一阵彻骨的寒意。树林被吹得沙沙作响,更显得周边的人静谧又深沉。
陈知渊抿着唇望了月白好久,黑沉沉的眼神在夜色的掩映下肆无忌惮的,如渊的眸子幽冷深邃,像是一匹饿极了的狼。那斯文内敛的面上波澜不惊,可内里的情绪却在蠢蠢欲动,好似一个诱惑的声音不断地告诉陈知渊,哪怕月白不喜欢,也要将他永远关在这里,和自己永远沉沦在此处,不死不休。
恶魔没有露处令人害怕的样子,只是因为,暂时还没有必要。
“本尊没有生气。”陈知渊突然泠然笑笑,一只手抚上月白的后脖颈,边捏着它,边凑近月白悠然道:“浸月竹的气息能让本尊修补受伤的神魂识海,你唯一的作用就是修炼的时候运转灵气可以给本尊治伤知道吗?”
“谁会因为一个疗伤的工具而生气呢?是不是?”陈知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终于浮出一抹笑,那笑意在月夜里逐渐放大,带着血腥的温柔,像是一只极有耐心,伺机等待着的猛兽。
陈知渊轻轻吸了口气,才继续稳稳道。“不用太过在意本尊,毕竟,若是本尊想,只要招招手,你的那点孝心,谁还不能给本尊呢?”
月白好似听到了陈知渊说“孝心”的时候的一声冷笑。那笑声低沉萧索,在风里一吹就散了。
看来杜衍没有骗他,月白心想。陈知渊是真的不喜欢让别人对他展现出一片孝心,是因为觉得自己看着还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