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约而至。
俞一承把车开到一个僻静居所,只替他开了车门,自己并不动。
青年扭头望了他一眼,眼里水灵灵的,有点期盼又有点疑惑。
“就不陪你上去了,”俞一承一眼看穿谢祺没说出口的话,“省得你又多想。”
“我哪有……”谢祺咕哝一声,轻捷如燕下了车,身影很快没入小楼。
这栋楼的确很老了,墙上居然还攀着藤蔓。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每一个拐角都放着一人高的盆栽。均是小型花树,别出心裁地剪出各种模样。
推门而入,室内相当幽静。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挂画题字,入目就是白墙红地板——很老式的油漆地面。
“小谢来了?”顾老师看上去五六十岁,身着布衣,极其简朴,见他进来也不意外,只随意朝他一挥手,“坐。”
“顾老师。”
谢祺依言坐下,有几分拘谨。
桌前居然已经给他泡好了茶,偏澄黄,明澈透亮。
听俞一承说,这顾前辈从前和他的长辈有点交情,只是他们一家出国已久,早已淡了联系,最近才重新有了接触。
在他耳里,这话约等于告诉他俞一承为他这事费了好几番功夫。
顾老师肯定也对此心知肚明。
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谢祺不由捏紧手指,久违地有点惴惴不安。
不是他心虚,主要是他前世出了那档子事后,完全换了个地方生活,和从前认识的资深前辈几乎就断了一切交集。
陆续有老师关心过他,但他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安逸得乐,最终一切关心都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
算算,那事之后,这还可能真是他第一次和这种老前辈面对面。
还不是光明正大地邀约,算是俞一承替他托了关系的。
“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出乎意料,顾老师并未提及他人,只上来就拿出画要他点评——或者说,不是点评,是要他作答。
“色彩好,”他看一眼,坐得更直了,脱口而出,“雨过天青云破色。”
朦胧氤氲,淡抹似江南雨后的天。虽然隐有涂抹生硬之处,但整体呈现相当用心。
“嗯,”顾前辈微一点头,“那笔触呢?”
“有些缺憾。”
这画虽然用心,但使用的技法像是学了几年有一定深度,却没学到火候,给它添上了瑕疵。
他也不紧张了,清了清嗓子,洋洋洒洒,信口拈来。
顾老师也不说对不对,就这么听着。
临到终了,这老前辈才继续开口,表情颇为赞许:
“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笔法?”
“我……”谢祺一怔,开口就要说,临到终头却犹豫了。
“给。”对面的老爷子给他推过一叠纸笔,一应俱全。
他犹豫一下,拿起笔就开始画。
首先是生涩的,一点一寸地磨,后来就越来越流畅,宛如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之感。
“不错,”顾前辈频频点头,旋即突然发问:
“你觉得为什么画手在画这个的时候没有这么画?”
“……我想应该是还没有掌握好,所以规避了这种笔法吧。”
青年细心收好笔,正襟危坐。
一幅画上能透出很多东西,这个画手在画的时候,的确略显生拙。
但他有点聪明劲,绕开了尚不纯熟的技法,最终效果不错。
——只是像顾老师和谢祺这般的内行,一眼就能看出关键。
到底是有缺憾的。
“这技法不简单,你年纪轻轻掌握得很好,很不错。”
顾老师眼角笑出了一道褶子,显出几分慈祥来,只下一句话又是个问句:
“那么你之前参赛那副画为什么不用这种笔法呢?”
“你原本是想的,对吗?”
对面老爷子和蔼的眼睛里,蓦地透出经年累月历练出的锐利来。
谢祺喉咙一紧。
姜还是老的辣。
“我看过你的一些作品,很明显有一些改向的痕迹,”顾老爷子又和蔼起来,看似乐呵呵的,“本以为你是技术不到家,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嘛。”
“我……之前出过一些事,个人原因,后来就不喜欢用这种画法了。”
“技法本身是无罪的,”顾老师并没有问下去,只是意味深长,“首先要放过自己。”
“……”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但顾前辈并未多做纠结,只是转了道话题:“先前罗烟和我提起过你。”
罗……哦,应当是罗里的母亲。
“底子不错,”这老爷子沉yin一会,“怪不得她这样说你。”
“真的吗?”
谢祺有点受宠若惊。
他一直以为罗女士对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