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一承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什么动作。
“你还不去?”他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随口一猜,“是家里的宴会吧?”
“是。”
男人贴着他坐下来。
他就知道。
像俞一承这样的人总有这种应酬。
是他相当厌烦的东西。
自从他前世和初恋分手后,就发誓再也不沾这玩意了。
总是患得患失,总是等待。
——他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现在的情人关系还能接受。
只是被单方面毁约,到底还是心情不好。
即使俞一承已经贴着他低声解释了好久,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反正就是不搭理。
“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
男人无法,只得继续推进此行的目的:
“这些文件……我昨晚临时整理的。”
“嗯?”
“你说不让我插手,我就没有去问,”俞一承替他挽起碎发,“想着把他们熟悉的一些模板和案例给你……你也好应对一些。”
俞一承整理得很细心。
电子版已经发给他邮箱了,纸质的也一一订好,用个袋子装好给他。
昨晚他离开时已经夜深了,也就是说俞一承几乎没怎么休息。
“……”谢祺扭过头望他,声音终于软和下来,“弄这么多做什么——又不一定有用。”
“你不让我直接插手,”俞一承声音更低,像剖白,像告饶,“我想着先做些什么,让你心情好一点。”
谢祺没有多言。
只是微微扬起脸受了俞一承接下来的一吻。
相当轻柔的,春风过面,大抵也就是如此。
“晚上早点来。”他给俞一承理了理衣襟,“八点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俞一承没说话,只又环住他的腰,抱了抱。
门被轻轻掩上。
谢祺下意识跟他到门边,发现门框角落里摆着一束花。
拾起来一看,是偏白的浅蓝色月季。
花瓣娇艳,但浅白的底色沾了露水,显现出清冷的质地。
“献给你的清晨。
——俞”
他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既没管门口的花,也没动俞一承辛苦整理的资料。
只是拿出手机给俞一承发消息,叫他结束宴会时告诉他一声,如果回来得早,可以一起吃晚饭。
旋即他拎出画板,开始画画。
空白的纸上渐渐出现线条。
伞,树,酒吧招牌。
雨丝纷飞。
历历在目,恰如昨夜。
今天,小窗上的多rou一直没能等到每周末一次的浇水。
窗边日光由柔至盛,由薄雾遮掩的ru白化至明丽金灿,再又归于暗蓝。窗外车水马龙,人流涌过。
——而屋内的人影几乎未曾挪动。
只有笔的影子,在纸面上漂移,宛如捕捉人类心事的幽灵。
日薄西山。
Yin云渐拢。
谢祺宛如从梦中惊醒,后知后觉起身。
冰箱里空无一物——他本来是要上午去买菜的。
翻开手机,都是一些零碎消息,俞一承也没有回复他到底何时回来。
算了,先出去买。
他想了一想,在手机上问俞一承,他喜欢吃什么。
直到他已经在便利店的冰柜里挑选许久,他都没有收到回应。
空中蓦地划过一道闪电。
与此同时,俞一承的通话铃声响起。
“谢祺,”依然是熟悉的声音,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焦躁,“不用准备晚饭——我这边还有点事。”
“我只想先备在这里,”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提着伞,微微歪着头贴近手机,“以后你来也可以吃。”
“……”
他难得一句温言软语,没有收到回音。
只隐约听到那边有几分嘈杂,有女声在吩咐什么,又有几次开关车门的声音。
最后他听到一声略有些耳熟的“一承”。
这一声就比他方才的话柔软得多。
隔着屏幕,他也觉得里面的柔情和笑意要溢出来。
相比之下,他那一句自认为难得的软话就不知客气生分了多少。
果真,真正的情意多半是抑制不住的。
像他对俞一承的态度,大概也就止步于一些点到为止的关心,一些偶尔才会想起的客套,有或者,一点到用时才恨少的无休无止的渴求。
但那渴求也只是由基因控制的生物本能,远不如人家真情实意。
——就是叫他心底发腻。
不止腻,还有点倦。
叫他着实懒得参与这一切——不论是俞一承过往的情史,还是现在难以割舍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