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有种预感,遇见周伟之后,自己的人生一直在倒计时。
好像终点也不远了。
意外的是,自己这次有点过于淡定。
就好像是演习了很多次,当终于迎来表演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兴奋,取而代之的都是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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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车在码头附近停下来。
上次是为了试探周伟,这次尤屹来的才是马叔真正的码头。
表面上是和企业合作的国内外贸易运输,实则里面总会掺杂私活。
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集装箱整齐的落在一起,几乎占据了码头的三分之二,堆叠的方式就像是迷宫一样。码头占地面积不大,可是货物却很多,旺季的时候来来回回装卸的车辆虽算不上多,可也能掩人耳目。但这个码头也不是全年都开放,为了不引人注意,每年也有几个月是休工,安安静静的集装箱就像是一个个规整的坟墓。
老规矩,骆辛的车在下一个街口等着自己。
尤屹下了车,他需要自己穿过一条街到达码头。
有的时候尤屹真的算不清自己到底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年,也不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会被埋在哪个集装箱里,他只知道只要自己不死就要这样走下去。
虾叔仍旧在值班室坐着。
盲人不需要开灯,值班室黑着,尤屹远着看真无法判断里面是不是还有人。
听见有人进来,虾叔慢慢的站起来。
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却异常的敏感。
“你自己来的?”虾叔道:“上次那个人呢?”
尤屹佯装叹气笑道:“死了。”
“死了?”虾叔笑了两声摇头道:“死人是不会走路说话的,你身上还有那个人的气味。”
尤屹愕然,赶紧拉开外套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嗅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虾叔是在诓自己,偏偏自己还上当了。
“有个人陪着是好事。”虾叔眯起看着和常人无异的眼睛笑道:“独来独往,你太孤独了,是该有人陪你。”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尤屹还是用力摇摇头否认道:“我不需要。”
虾叔不再多言,走去里屋拿了张纸条出来。
纸条很窄,刚好容下一行字,是行坐标。马叔知道虾叔是盲人,他看不见,提前告诉尤屹又不放心,只得选了这样一个稳妥的方式,每次都是等尤屹上了码头之后才会将货物的坐标告诉他。
将手里的坐标记下,尤屹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了这张纸条。
闻到纸条燃烧的气味虾叔才点点头。
尤屹在屋里抽完一整支香烟,计算着时间差不多,而后才走出去。
码头的另一端,对方的人已经到了。
除了领头的赵老板之外,又高又壮的随从他带了四个。
到底是有多怕死。
尤屹之前和这个人交易过,他还记得这个人的脸。
几个人正在靠近,尤屹却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仍旧在原地抽着烟。
他在等一条短信。
为首的赵老板走过来上上下下的看着尤屹猥琐的笑了笑。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和尤屹的厚重羽绒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久不见。”那人笑道:“听说你整了那几个菲律宾人之后安静了好一阵。没生意?”
尤屹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撇过脸,将香烟踩在脚下熄灭。
淡淡的“恩”了声,点点头,算作回应。
“你总是话这么少。”
赵老板的嘴周还有青色的胡渣,看样子一晚上都没睡。
“你年轻漂亮,总是给人一种很好欺负很好说话的感觉。”赵老板游刃有余的笑着,道:“有时候我也好奇,马叔就真的舍得你一个人出来,我这种老实的人也就罢了,万一有人黑吃黑怎么办,我就舍不得看着你做这些。”
尤屹冷淡的看着一眼这个有些油腻的中年人。
像赵老板这种人,眼睛里都透着恶心和贪婪。
尤屹突然笑了,而后走了过去。
他的手腕很自然的架在赵老板的肩膀上,靠近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挑逗的吹了口气。
尤屹笑道:“你看那儿。”
顺着尤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赵老板看见了黑夜里最为诡异的红外线。
“砰。”尤屹在赵老板的太阳xue上笑着比划着:“怕吗?”
过分的低调是为了自保。
马叔的确舍得自己,可尤屹舍不得自己。
赵老板似乎被激怒了,头顶的青筋都爆出来,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骂了几句脏话。
“你们这是信不过我?”
尤屹抓了抓脸,露出有点为难的样子。
“别多想,我这是自保。好聚好散。”
冷冰冰的转过头,尤屹拿出手机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