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灯光师嘀咕,“虽然你总穿着大花裙子招摇过市,但我一直以为你俩都是直男来着……”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林奈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是,直得像根筷子。”
“那所以法布尔不是吗?”
林奈一愣,一时没把“他也是”说出口来。那短暂的沉默过后,所有人都是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样子。
“没想到,原来是单恋啊!”
“那不就简单易懂了吗?因为一拳而不欢而散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简直清楚得不得了了!”
“对啊,普通朋友哪儿有因为被揍了一拳就绝交的啊!”
“我前两天还在夸他是直男里最会穿衣服的……”
“呃等等……他是不是,还得听他自己的解释……”林奈虚弱地为他曾经的友人争辩着。
“好了,不用再说了。”灯光师鼓励地拍拍他的肩,“我们理解你的境遇。我们多少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只不过恰好你们是同性而已。”
林奈:“……”
“那你爱他吗,我是说,就像爱我们一样。”
林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若有所思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曲奇。
“哦……你真的需要好好和他谈谈。”大家说,“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失去他的话。”
林奈:“可他都不接我的电话。”
“其实你也在逃避,对吧。”亨利犀利地说,“你肯定知道电话以外的找到他的方式。”
林奈是带着某种决心回到家里的。这里在一个月前还是他和法布尔共同居住的地方,现在他独占着。
他在客厅沙发坐了下来,回忆着在地狱的日子,忽然感到迷茫。
他发现自己总是孤独,但从不习惯这样。在地狱的两百年里,他一直在尝试为自己创造可信赖的伙伴。显然与地狱恶魔讲友情,就像和半兽人讲道理一样讲不通。他的一切努力都被证明是徒劳,还被所谓的可信的手下反打,险些丢了性命。
究竟是为什么,整整两百年我都在坚持这件事……难道人间二十年的经历比地狱的两百年更说明问题吗……
他闭起眼睛,曾经人类时期的回忆清晰地浮现。那个戴眼镜的小子总是在他的身边从不离开。他的脸上脏脏的,带着战场的灰和泥,他有着非常温柔的瞳色,总是注视他。
在过去的两百年里,他拼命地为自己创造同伴,却从没奢望过和他人间的旧友重修什么旧好。他只想要活下来,然后活得更自在些。
恶魔真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啊……他自然自语。
林奈心中浮起一些伤感。他被决心驱使,走进法布尔的卧室,翻看桌上的那本台历。法布尔有时候会边接电话边在上面记一些东西。有个两次出现在晚上七点的瑜伽课程引起了林奈的注意。
瑜伽?那是什么?
他抽出压在玻璃下的瑜伽馆名片,看了眼地址。
林奈等到台历记录的那天,前往了那家瑜伽馆。他搜了什么叫瑜伽,觉得那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法布尔喜欢的东西。他先是有些困惑,继而有些失落。时光抢走了他最好的朋友,现在他们早就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了。
瑜伽馆在距离民居不远的街面上。林奈撩开珠珠串串的民族风门帘:“我来找我的朋友,他和我差不多高,戴着眼镜……”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请跟我来,他的课程应该已经快结束了。”前台女孩欢快地打断他。
林奈一头雾水,他只是描述了一下身高和眼镜而已,对方真的和他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现在进行到冥想部分,你还不能进入教室,得等到音乐停止。”女孩说着,将林奈带到一间宽敞的教室前。站在落地玻璃前,林奈看到地上整整齐齐躺满了人,他很容易就看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法布尔真的在那儿。他和别人一样穿着宽松的瑜伽服,放松地平躺在瑜伽垫上,闭着眼睛,正在跟着音乐冥想。
他立刻就明白为什么前台小姐在瞬间了解他要找谁了。除了法布尔以外,这整个教室的学员都是上了点年纪的女性。林奈一向觉得中年发福那软乎乎的身材很可爱,而法布尔那长腿瘦壮的雄性天使混迹在她们中间的画面就愈发滑稽了。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上帝的信徒在冥想些什么。
他在落地窗前站了没多久,看到最前排的老师模样的女性就关掉了音乐,便推门而入。他穿梭在瑜伽毯间,向他的目标走去。身边的人一个个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坐起身。但那个角落里,他的目标仍躺着没动。林奈观察着他,敏锐地感到了一丝不妙。法布尔的姿势和五分钟前一样。而且周围所有人都坐起来了,他却没有动静。这不对劲。
糟了!林奈瞬间想到了几种可能,没一种不糟糕。他加速冲向法布尔,期间险些撞倒两个阿姨,并在一块干净的瑜伽毯上留下了半个脚印。
“法……”他大喘着赶到法布尔面前,只念出了一个音节,而后眉头抽了抽。法布尔砸了咂嘴,正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