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知者常乐,直到走到家门口,曲蔺华的这股子高兴劲儿才算缓过一缓。一看到家里那熟悉的朱红色大门,他心里就沉了几分,像是被铅块吊着往下坠。
“哼,这曲家也就剩了门前俩石狮子是干净的吧,这府里的一个个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曲蔺华啐了一口才走进家里。
这曲家即便是在京城,也不算寒碜,高楼屋宇尽皆修得华美,然而在曲蔺华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画皮罢了,揭开华美的皮,内里却是腐烂不堪的骨rou。
曲家人世代为仵作,但到了曲蔺华父亲这一代,却摒弃了世代做仵作的技艺,开始经商,并且累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都说,饱暖思**,这曲老爷有了钱也便不太瞧得上以前父亲为他选定的糟糠之妻,一连纳了好几房姨太太。
那几日,曲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夜夜笙歌醉酒流席,而曲蔺华的母亲则关在房里了终日以泪洗面,再加上这几房姨太太进门之后对她各种冷嘲热讽,是以不久她便郁郁而终。
曲蔺华由此而恨上了曲家,他从骨子里憎恨自己流着父亲的血,恨不能将自己的血放光了重生为人。
“你这个不孝子,都什么时候了才回来,有本事你一辈子待在外面不要进我曲家的门!”曲蔺华本想蹑手蹑脚地悄悄经过主屋门口,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却不想被父亲大人瞧了个正着,索性也就不小心翼翼了,而是大摇大摆地站定在主屋门口。
此刻他那有些苍老的父亲,举起手边的手杖,作势就要向他掷来。
曲蔺华对这一套毫不在意,狠戾的目光划过一旁拦着父亲的几个女人身上,面色显得极度厌恶,好像活生生地吞下了一只苍蝇:“我什么时候回来哪能劳驾您老过问啊?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几房姨太太吧,得了狂犬病那就关在家里,别像条疯狗似的放出来咬人,当心损了这曲家的名声!”
“你……你!你个不孝子还有脸来说这番话,你是要气死我啊!看我不打死你!”曲老爷子气得甩开那几个女人装模作样的阻拦,大踏步地向曲蔺华的方向走了好几步,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教训这个不孝子。
曲蔺华冷笑了两声,不退不闪,依旧立在当下,目光灼灼的厉声道:“好啊,你来打啊,打死我就满意了是吧?就像你曾经逼死母亲那样,你现在又想逼死我,去跟那几个婊子过逍遥日子是吧?有本事你就把我弄死,不然我必不得让你称心如意!”
这一席话,仿佛是一把利刃,剖开了曲老爷子的心,气得他直跳脚。
“老爷,何必跟小华一般见识呢,他人小不懂事,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那可就不划算了。”一旁花颜娇媚的二姨太赶上来拦住曲老爷,温柔地劝慰着,连同身后的另两房姨太太也附和着劝慰道。
待到二姨太转过脸来,对着曲蔺华表情却是有些凶神恶煞,两道娇柔的柳叶眉都竖了起来,喝道:“小华,对着父亲你怎能这种态度,你说说我们几姐妹便罢,难道不应该对父亲尊敬些吗?”
“尊敬……呵呵……你来教我什么是尊敬,你是说什么天大的笑话吗?”曲蔺华嘴角上扬不怒反笑,只是这笑意衬着院子地面上皑皑的白雪令人感到森森的寒意,“你当初在我娘面前耀武扬威的气到她吐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尊敬?”
二姨太听了这话,好似吃进了一只苍蝇,表情难堪到极点,扶着曲老爷的手僵硬着,嘴唇翕动了两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三姨太四姨太,悄悄地用绢帕子捂着嘴不怀好意地偷笑着,看到一贯备受宠爱的二房吃瘪,她们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曲蔺华隔得远远地站着,眼神如鹰般锐利地扫过这表情各异的几人,鼻子里哼了一声,Yin阳怪气地继续说:“俗话果真是没错的,人以类聚啊,爱落井下石的人,难保哪天不会被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好姐妹背后捅刀子。哎呀,我可不是在说二娘、三娘、四娘啊,你们用不着对号入座的。”
第47章 自力更生
一番话气得三个女人俱是粉拳紧握,眼中含泪地望向曲老爷,无比委屈地娇嗔道:“老爷,你看看小华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大姐的死是因为她自己太想不开了,跟我们三个有什么关系,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曲蔺华遥遥地听见这三个女人的哭闹,不屑地撇开了脸,正好瞧见主屋旁边几枝红梅凌雪而绽,浓烈妖媚的颜色夺人心魄。
真是可惜了,这般冰清玉洁的花,却偏生开在这乌七八糟的曲府,白生生地糟蹋了!心里蓦然一动,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迈开了步子走到梅花丛前,费力地折下了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
“老爷,你看他明显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嘛,这样的人以后怎么能撑得起曲家的生意,怎么能成为曲家当家啊?”三姨太和四姨太聒噪地聚在曲老爷耳边,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
说半天还是为了曲家这点家产,曲蔺华的脸上讥讽的冷笑更甚,纵然他不得父亲的欣赏,但父亲不知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早便宣布过,自己百年之后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