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屋子,一个身着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的女子,朝着他福了福身:“民女沈宜莲给皇上请安。”
沈宜莲低垂眼眸,轻咬红唇,身上的花香飘散。
她不敢直视帝王面容,她只恨自己命运不济,倘若沈家没有退婚,她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而今,却是如阶下囚一般,沦为了弃妇。
此刻更是羞愤自卑。
霍昱只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开。
沈宜莲不明白新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站起身,往新帝远去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帝王背影伟岸如山,气度卓绝,如山海般矜贵。
沈宜莲揪着手中锦帕,心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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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似乎心情不佳。
从午门归来后,就召见了几位权臣入宫面圣。
这是新帝造反谋逆以来,第一次召见大臣入宫议事,被召见的官员皆在三品之上,俱为大晋的肱骨之臣。
众大臣诚惶诚恐,新帝果真没有让他们“失望”,残暴本质直接显露。
六部尚书并列站好,一个个低眉顺眼,御书房内气氛威压低沉,新帝手中卷宗直接砸向六位尚书大臣。
霍昱臂力惊人,年过半百的户部尚书被砸中脑门,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朕不会把同样的话说第二遍,三个月后,所有烂账死账,没做破解的案子,都给朕解决了!”
今日晌午,暴君才斩首了一批官员,六部尚书虽没有动,但未必意味着安全。
六人颤颤巍巍跪下:“是!皇上!臣领旨!”
户部尚书走出御书房时,双腿发软,是被兵部尚书搀扶着出来的:“王大人,你保重啊。”
王尚书身心颤抖。
他与相府曾是姻亲关系,正是他的长子娶了沈宜莲。
而今,王家虽然即刻和离,且当初也是在废太子与沈宜莲取消婚事之后,才去相府提亲。但沈宜莲毕竟曾是新帝前未婚妻不是么?!
单是这一层关系,就足够让王家人担心受怕的了。
王尚书颤颤巍巍,唇齿打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总觉得脑袋在脖颈上待不长了。
*
在御书房发泄一通后,霍昱的心情并没有好转,整个承明殿噤若寒蝉、安静如厮。
落日黄昏,橘黄色暖阳倾泻在整个皇宫上空。
霍昱坐在亭台下,一抬眼,入目便是朱瓦长亭、雕栏玉砌、碧瓦朱甍,三千繁华尽收眼底。然而,那双黑曜幽眸之中,却无半分对这尘世的眷恋与渴望。
他就仿佛是不小心来这世间走一遭,被动享受世间一切繁华。
霍昱转动掌中茶瓯,面对一桌美食佳肴,却是食不知味,迟迟不下筷。
宦侍陆达上前,问道:“皇上,可是御膳房的伙食不可胃口?”
这话一语中的。
霍昱嗓音幽幽:“不下饭。”一言至此,他指了指面前的糖醋鲤鱼,“一股醋酸味,端下去!”
陆达欲语却无言,这糖醋鱼是用的是江宁的香醋,醋香早就融入了鱼rou汤汁之中,哪里还有醋酸味,明明是幽香扑鼻啊。
陆达对一旁的宦侍招了招手,把这道糖醋鱼撤了下去。
霍昱突然开口:“朕的沈司寝死了么?”
陆达一噎,如实道:“回皇上,沈司寝傍晚时刚苏醒,沈大小姐正在照料着司寝大人呢。”
醒了?竟不过来请安。小东西胆子肥了。
这时,来福从千步廊下大步走来,他不敢挨近新帝,在三丈之远的地方站立、跪地,以头点地:“皇上,太后娘娘去了沈司寝值房,正在责罚沈司寝!”
来福与翠翠是在沈宜姝身边伺候的人。
沈宜姝算是他二人的主子,主子落难,当奴才的当然会来通风报信。
霍昱手中茶瓯重重搁置在了桌案上,“真麻烦。”
一言至此,他起身往值房方向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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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姝身子轻晃,她与沈宜莲肩并肩跪在一块。
此时,她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更是不明白长姐为何也入宫了。
而太后针对她二人的缘由,她则是心知肚明。
这对母子两……都太可怕了!
沈宜姝内心的小人一阵嘤嘤嘤痛哭,表面低垂眼眸,苍白的小脸面无他色,十分认命。她一声不吭,就那么跪着。
沈宜莲显然还不适应宫里的日子,正抽泣痛哭:“太后饶命啊……”
太后坐在一把紫檀木圈椅上,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俊美男宠,她依靠着圈椅,美目中溢出睥睨天下的锋芒。
“相爷真有意思,塞了一个又一个沈家姑娘入宫。当初落井下石之时,又可曾想过今日?哈哈哈!皇上不会吃回头草,又何况是残花败柳。”
太后语气轻蔑,脸上浮着狂妄的笑意。
这话刺激到了沈宜莲。
她现在是弃妇,还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