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姝的下巴被暴君的扇柄轻轻抬起,被迫仰面。
然后,她听见暴君似笑非笑,又问:“沈司寝,你来对傅大人说清楚,你是不是不愿意出宫嫁人?”
她愿意的!相当愿意!
沈宜姝咬了咬唇,委屈巴巴。这种被逼无奈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她眼底水润泛红,眼看这要哭出来。
出宫的机会就在眼前,要她如何能够放弃?!
可在暴君的/yIn/威/之下,沈宜姝不敢直接表明心意。
霍昱的嗓音Yin沉沉的:“看来沈司寝昨日是诓骗朕?你可知那是欺君之罪?”
欺君是要杀头的!
沈宜姝只觉得她的头颅摇摇欲坠,在情与命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果然啊,在她眼里,小命价更高。
沈宜姝再度匍匐在地,跪地的小身板又缩成了一朵蘑菇,道:“微臣不想出宫嫁人,微臣只想侍/奉皇上到天荒地老!”
说出这句话,沈宜姝真想咬舌自尽,但她怕疼,也怕死。
霍昱呵笑了一声,看向傅靖云,说:“傅爱卿,你也听见了,沈司寝一颗心都扑在了朕身上。”
沈宜姝:“……!!!”内心的小人在撒泼打滚,她太讨厌暴君了!
傅靖云喉结滚了滚,眼眶有些微红,他算是看明白了新帝的意思了。
新帝根本不想放沈宜姝出宫。
但……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新帝对沈宜姝有意,大可收入后宫。
是新帝在惩罚相府?
傅靖云一时间琢磨不透,看着沈宜姝的处境,只觉得无比心疼。
他双手抱拳,强忍着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道:“臣……明白了。”
*
傅靖云离开了,他并没有被委以重任,可见新帝对定北侯府傅家并非十分信任。
自然了,新帝的心思深如海,满朝皆在猜测。
尤其是相府至今还没被抄家问罪,这无疑就是一个谜。
沈宜姝失落极了,她还没站起身,暴君的声音又刺激到了她。
“是老情人?”
不知为何,沈宜姝总觉得,倘若今日她承认自己心悦傅家哥哥,她的下场会很惨。
“不是的!皇上明鉴!”
霍昱淡淡一笑,手中折扇再度抬起了沈宜姝的脸:“沈司寝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沈宜姝红着眼眶,真想扑上去挠花暴君这张妖孽般的脸。
她身子发软,双腿站不起来,许是入宫之后,一直神经紧绷,导致了她此刻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泪眼汪汪道:“微臣没做过亏心事,微臣只是……舍不得皇上,微臣这辈子都不想离开皇上,谁来求娶都不成!”
情话像是掺了/瘾/毒/的蜂蜜。
任谁听了都会通体舒畅。
霍昱看着沈宜姝一边哭,一边讨好他,他突然不想那么快就弄死她。
且再留着,玩几天。
“太后到!”宦官尖锐的声音传来。
霍昱眉头稍稍一蹙,收起抵在沈宜姝下巴处的折扇,他站起身,看着太后走来。
太后当年一夜白了头,但容貌五官还保持着美人的风采。已年华不复,然,风韵犹存。她着一袭华贵的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华裙铺地,一路逶迤而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太后仪仗队。
太后出行,足有数十人跟随。
曾经在冷宫如何被苛待,如今就如何高调奢靡。
太后的眉目之间,是化不开的仇恨与戾气,所到之处,气场逼人。
“母后。”霍昱淡淡唤了一声。
母子两人六年未见,此番霍昱从边陲杀回来,这无疑是太后不曾奢望过的。
此刻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那些曾经唾弃、辱骂、欺凌、背叛、伤害过她的人,统统都要加倍奉还!
太后眸光微冷,瞥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沈宜姝,语气不善,问道:“哀家听说,皇帝收了相府的三姑娘为司寝?可有此事?就是她么?”
太后涂着丹寇手,指了指沈宜姝,眸露杀意。
霍昱眸光微闪,对地上的沈宜姝道:“沈司寝,还不快滚下去!”
沈宜姝不知得罪了谁,只觉得太后与暴君之间气氛不太对劲,她爬起来,躬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退下。
这厢,太后更加不满:“皇帝,你是什么意思?!相府的姑娘,你也要留着?你难道忘了,当初若非是相府不肯出手相助,你的妹妹也不会病死!”
霍昱呵笑一声:“并非相府不出手相救,是所有人都不救。朕不如杀光了满朝文武,母后以为如何?”
“你……”太后的手指了指霍昱,但又放了下去。
多亏她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否则这辈子都没有复仇的机会。
太后此番前来,是有目的的。并非是特意针对沈宜姝。